“新来的,去把茶壶都洗了!”
“喂,江无赖,去库房里拿些毛尖来!”
“诶诶,你这白瓜,不知道毛尖长啥样啊?”
“你是猪啊,不知道泡茶的水很讲究吗?”
“真是愚蠢至极,愚蠢至极!连个茶倒茶也倒不好,倒得这么满,客人如何端?”
“你的眼睛往哪看?没见那边有客人走了吗?还不赶紧去收拾!”
“你说你还能干点啥?真不知道掌柜的为何要招你这么个伙计!”
“人家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个无赖,没本事还有脸打官司!”
“……”
“啪!”
江寒把茶壶往灶台上一顿,火冒三丈地指着他:“你这个豆豆眼,你够了噢!瞎指挥折腾我快一天了,我都忍了,再对我人身攻击,我可要翻脸了!”
早上一来,王掌柜就吩咐她跟着店里的伙计宋耀祖学规矩,打下手。
谁知这宋耀祖莫名其妙地看她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啥规矩也没跟她说,光让她干这干那。
等她自己摸索着做完了,他又跑出来颐指气使一通,不是这个不好就是那个不对,好像他多能耐似的!
这么能干,干嘛不自己干?
真是只屎壳郎!
“你想如何翻脸啊?做错还不让说,态度又这么差,你觉得自己很能耐吧?那就别委屈自己窝在这小茶馆呗!”
宋耀祖不仅不收敛,还故意往江寒面前一站,挺胸昂头斜倪江寒,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贱人样。
“你!——”江寒瞬间了悟,两手一抄懒洋洋地瞅着他,“好你个豆豆眼,豆芽菜,原来你想让我走?嗨,我干嘛要听你的,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哼,好处没有,爱干不干!”宋耀祖暗恼,冷笑一声,撞了一下江寒的肩膀,摔门而去。
江寒瞥了瞥他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心道:“差点上了这豆豆眼的当,这家伙肯定是故意寻衅,想逼我走。”
江寒真相了!
利来茶馆店小二宋耀祖,今年十八岁,中等个子,精瘦,脑袋大,眼睛小,人也小气,名字虽然很响亮,却没出生在名声响亮的大家族。
他家是八九年前搬来的。
某天,他爹跟着外地来的行商去山阳收山货,结果再没回来。她娘领着他和小他九岁的弟弟在落霞镇上给人洗衣过活。生计艰难,他十一岁就到处打零工了,最后辗转到了利来茶馆做伙计,至今已有两三年。
最近半年,他娘病了,家里更拮据,自茶馆原来的店小二陈三辞工后,他就一直缠着王掌柜,要求拿两份工钱包干店里全部活计。王掌柜没同意,还找来了江寒。
既然非要撞上来坏了他宋耀祖的好事,不刁难一下,他会觉得对不住自己。
更何况,王掌柜不在店里,这茶馆就是他说了算。
至于王掌柜,这阵子雨水多,马上要春耕,他正发愁镇外的几十亩地的耕种问题,哪里会关心两个小伙计之间的龃龉。
早上匆匆露过面后,大家就再没见到他的人影。
再说,别看宋豆眼眼睛小,人家心眼又不小,怎么可能在掌柜的面前明目张胆行事。当着王掌柜的面,他可是胸脯拍得贼响的!
除了俩伙计,店里还有一位账房徐先生,五十多岁,头发已经白,留着绺稀疏的山羊胡子。
据说一直到快四十岁他还没有考中秀才,家里却已穷得响叮当,最后不得不向现实妥协,抛开书本,当了账房。
江寒来了快一天,还没听见他吱个声。他坐在柜台后,除了收钱时动一动,再就仿佛不存在一般,时常让江寒误以为店里只有两个员工。
这么个万事不管跟个背景板一般的账房,店里的账不会错吗?王掌柜不在时,能防得住贪墨之事吗?
干了一天,据她观察,楼上楼下加起来十几张桌子,二楼的六间雅室就不说了,连一楼的八张大桌都从来没有坐满,一整天下来肯定不会超过六十桌的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