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的转暖,明珠对御园渐渐变得熟悉起来,跟着老谭修剪木、浇水施肥做些简单的活计不成问题,而且最近丁公公好像也不像从前那样盯得她那么严厉,每顿饭都可以吃饱,甚至有了闲暇时间,让她自得其乐的和草打交道,使她觉得在御园中渐渐有了乐趣,虽然就她一个宫女倒是也不乏陪伴者。
比如,一排蚂蚁在翻越沟垄寻找食物;
一只七星瓢虫“啪”的飞落在她的手背上;
在一株长长的草上,一只蜗牛背着壳,摇摆着触角,一步一步,缓缓向上爬行着。
嘉庆最近也常常来在找明珠,跟着这丫头,奏折什么的烦心事立刻抛九霄云外,一片叶子、一朵、一只蜗牛在她这里都变得异常有趣。
小蜗牛爬到了草叶顶端,又被明珠抓回放到草下,重新爬起,看不出它的恼怒,步伐一点儿没乱,不紧不慢匀速爬起,明珠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它道:“真羡慕蜗牛,虽然它永远爬不快,但是不用怕突然而至的大雨,不用怕惊吓,因为它就在它的家里,随时可以回到家中,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嘉庆敲着蜗牛的壳,蜗牛把触角缩进了壳里:“有我这个朋友在,你就是一只蜗牛,有一天我给你戴上一个笨重的壳,你想脱掉也脱不掉。”
明珠低头继续整整理牡丹苗,这批木是刚从外面送进宫里的,其中有一株茎干微红,叶片深绿且带白色苍斑,同其他苗明显不同。
明珠叹惋道:“这样的,若要因为与众不同而抛弃,任其枯萎,委实可惜。”
“你的心竟柔软至此,连一株草也要怜惜?”
“王爷,这是鸢尾。每年五月,长白山的山坡上就会大片大片开满这样的朵,黄色、蓝色的鸢尾高低错落,十分壮丽,我带着大黄在山坡上打滚,抓了只兔子,回家让老爹炖了吃;翠姐会摘一大捧,带回插在陶罐里,摆在桌上有一种别致的美。株鸢尾还未开,若是扔掉,真是暴殄天物。”
“天涯芳草无数,又如何眷顾得过来?”
“但它就在我眼前,不能经我的手将它抛弃。可是又不能跟这些牡丹种在一起,可否请王爷帮我寻个地方安置一下?”
嘉庆沉思道:“我在这附近恰巧有个书房,不如将它安置在那里。”
于是嘉庆走在前面,明珠手捧跟在他身后。来至御园东侧,一处题着“绛雪轩”的庭院,黄琉璃瓦屋檐,阔大的正厅后接着抱厦三间,明间开门,明珠抬脚往里走去,只见右室楹联“树和暖煦轻笼牖,与香风并入帘”,内室楹联“初经雨红犹浅,树欲成荫绿渐稠”。清一色的斑竹纹油漆彩绘,门窗用楠木本色不加油饰,梁、枋、柱、框像是包裹在青翠的绿竹中,颇为朴实淡雅。
明珠不由感慨这地方清雅有致,她现在居住的陋室跟此一比真是天差地别。
嘉庆微微一笑,找来一个盆,明珠将安置在盆中,培上土,浇好水,叮嘱嘉庆道:“记得啊,以后每日按时浇水。”
嘉庆一摊手道:“怎么,交到我手上,就要撒手不管?”
“君子有成人之美,这株就送与王爷了,王爷做事定会善始善终。我会常来查看哦。”明珠弯腰行了礼,很快地转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