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赐见他站在烛火边,垂着头,神色不明。
又说道,“陆姑娘太可怜了,母亲刚过世,父亲就要尚公主,她一个孤女,在长公主手上如何讨生活。”
他说这么多,就是希望郑元畅能对陆姑娘起点恻隐之心。
可他一个人咕嘟了这么久,元畅哥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完全不为所动。
他心中更是焦急,叫道,“元畅哥?”
郑元畅懒懒地抬起头看他,冷漠地说道,“这世上可怜的人千千万万,如何同情的过来。这是她自己该走的路,她自己会走,难道你还想帮她一世不成?”
郑元畅脑中不经意闪过少女翩然的身影,那双灵动的眸中沉稳、平静,不惊不惧,哪有半张慌张。
他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水。见李天赐仍一脸焦燥难安。
遂淡淡地说道,“天赐,你可别入戏太深。陆姑娘,与我们来说,萍水相逢,只是路人耳。”
“什么路人啊。哥,元畅哥,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元畅哥。我们好歹也同陆姑娘相处了两日。怎么能说是路人。”
李天赐义愤填膺,反驳道,“这陆姑娘能是一般的小姑娘,这世上的姑娘哪有几个像陆姑娘这样。”
是啊,这世上的姑娘哪个能是她那般的。正因为那样,他们就更不能管了。
郑元畅淡然地喝着茶。
李天赐生气地哼了一声,负气道,“你不管这事,我管,我李天赐管定了。路见不平,还拔刀相助呢。”
“长公主是你能对付的?”郑元畅看着他,缓缓说道,“还是你想卷入皇族乌七乌八的争斗中去。天赐,你可别忘了,你父为何要把你交到我手上。”
老头子不就是怕他闹事闹太大,到时捅得楼子,连他都遮不过去。
难得见他服元畅哥,又见元畅哥背景雄厚强大,才把他这个烫火的番薯交到了元畅哥手上的么。
李天赐在心中对李侯又鄙视了一番。
又撇撇嘴,说道,“这不行那不行,总不能让陆姑娘叫人欺负了去。”
说完,又哀怨地看着郑元畅嘟囔道,“你又不管。风凉话谁不会说。”
郑元畅又好气好笑,摇了摇头,“这是陆姑娘的家事,我们能管?这尚公主的事陛下下了旨意吧。天意难为呀,我们还能逆天不成?”
“什么天意难为,狗屁。”他说道,“我看这分明就是人为。我李天赐从不信天意,我只相信自己的拳头。”
突地他脑中灵光一闪,拍了拍额头,喜滋滋地说道,“要不,把陆姑娘嫁出去。只要她嫁出去了,长公主就害不了她了。”
李天赐眼中亮光闪闪。
“噗”的郑元畅刚喝的一口热茶喷了出来,露出了那一排大白牙。
“嫁人,嫁谁?嫁你吗?”他侧目看着李天赐笑道。
“元畅哥”李天赐涨红了脸,嚷道,“元畅哥,我才十五呢。”
元畅哥怎么想到让他娶陆姑娘,不过如果真能娶到陆姑娘好像很不赖账。
李天赐脑海里闪过少女身穿喜服,头盖喜帕的娇艳模样,脸色越来越红,嘴角越咧越大。
“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呢。”郑元畅眸中带着兴味,“十五岁呢就急巴巴地想着娶妻了。”
李天赐根本没把郑元畅的话听在耳中,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自顾自地说道。
“我还没闯出一番天地来,怎么娶人家。”
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简直跟蚊子叫般,一张俊脸红了一大片。
一个口口声声小爷小爷自称的汉子,一下扭捏成了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看得郑元畅面色一沉,这小子莫不是当真了不成。
他狭长的眉毛一挑,冷声道,“天赐,我们两人间玩笑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切不可如此说话行事。你当知道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嫁不嫁人的,以后不许再说。”
郑元畅一直笑脸示人,难得摆起了脸色,李天赐当然也知道事情的轻重。
他心中略略有些失落。
“元畅哥,我就在你面前说说罢了。”他嗡声道,在外他怎么可能去说,他还要不要脸了。
想到刚刚在元畅哥面前说的话,李天赐不要说耳朵了,就是整个身体都热腾腾的。
刚才怎么被他说出口的,怎么就想着娶人家小姑娘了,李天赐越想越觉得羞人。
“好了,早点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郑元畅无情地打断了他绮丽的心思。
那陆姑娘的事情怎么办?李天赐苦着脸,郑元畅起身净面,不再理他。
李天赐脱了锦靴,在室内换了一双布鞋。
算了,今日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这一晚上有人兴奋有人不安。
第二天,天色微亮,众人就起来了。
莫安娴穿了件藕丝琵琶衿上裳,一条月白色的襦裙,经过一夜的休憩之后,神清气爽,容色照人。
用完早饭,打点完一切,他们开始向金陵城出发。
碧桃被绑着同坐在了莫安娴的马车内,经过这一夜,她的气色明显差了很多。
脸色苍白不说,身体也冷的直发抖,她斜靠在车壁上,缩着身子。
“碧桃,想清楚了没有。”莫安娴轻声问道。
碧桃看着她不语。
倒是嘴硬的很,莫安娴在心中暗忖。
“既然你仍旧想不明白,那我也只能把你交到外面那些人手上。”莫安娴看着她,淡淡地说道,“路是你选的,你不要后悔,才是。”
莫安娴掀起车帘,看了眼车外,“离金陵城门还有一小段路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莫安娴不再看她,闭起了眼睛,休憩起来。
还考虑什么,有什么可以考虑的。
她被抓了,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碧桃看着似是睡着了的少女,趁还能睡的时候多睡睡吧,到时想睡也不能睡了。
她一个孤女还能翻了天去,即便她此刻逃脱了,她也休想斗得过主子。
碧桃靠在了车壁上,合上了眼睛,她已经把宝押在主子身上,断不可能再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来。
只要她守口如瓶,说不定主子看她尽心竭力的份上,还能救她出来。
否则,不但她,就连她的家人都是一个死字。
在一路颠簸之下,终于到了城门口。
守门的士兵,一见是李天赐这位爷,就连马车也未检查,就直接放她们入了城门。
清晨的曙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少女睁开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