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刚才小姐被撞了一下之后,竟有个婢女模样的姑娘低着头混在人群里步履匆匆离去。
来这上香的香客,不管心里如何;最起码这面上看起来,都是虔诚庄重的。
那婢女行色匆匆又刻意低头遮掩相貌的样子,当然立刻就引起冷玥注意。
只不过冷玥更关注莫安娴安危,才没有第一时间跑过去逮住那婢女。
可那个自以为低着头就能混淆视听的婢女,很明显不知道冷玥见过她一面就将她面貌记住了。
纪媛愕然,莫安娴一想,随即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想必刚才的意外跟杨家小姐脱不了关系。”
一打照面,就毫不掩饰眼中对她赤果果的怨恨,再打照面,还不直接见缝插针?
就算不能将她直接害死,先令她受着小伤小痛出口恶气也不错。若是能够趁机毁掉她容貌,就更好了。
莫安娴可忘不了,几次宴会与这个杨悠茹相见,那个女人总忍不住妒忌的盯着她脸看了又看。
冷玥上前一步道,“小姐?”要不要奴婢暗下给那个女人一顿教训?
莫安娴瞥了瞥广场之中来来往往神态虔诚一众香客,轻轻摇了摇头。
“小事。”
要教训一个人日后多的是机会,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在佛门之地还坏了兴致。
莫安娴既然不在意,冷玥自然不会再多事。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冷玥接下来再也不敢离她太远了。
不过莫安娴的宽容大度不予计较,在杨悠茹眼中看来,却变成了心虚与软弱可欺。
莫安娴与纪媛刚刚换了个地方叩拜,耳畔却忽然传来了充满戾气的恶毒诅咒,“蛇蝎心肠的害人精,求神拜佛有什么用,迟早不得好死。”
莫安娴眼神一沉,将香枝插好,才转头缓缓看着形容枯槁的女子。
杨悠茹就落后她几步之遥,一脸怨毒的瞪大眼珠死死盯着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莫安娴是她杀父仇人一样。
大多数时候,莫安娴都是一副笑意温和亲切无害的模样,可不表示她就真是个软弱无气势的娇小姐。
她转过身来,冷冷掠了杨悠茹一眼,抿着唇淡淡轻哼。并没有出声斥责,可她这模样更激怒了原本觉得自己十分不幸的杨悠茹。
虽然慑于莫安娴清亮眸子流露出来的睥睨气势,杨悠茹不自觉的心头一震往后退了退。但莫安娴眼角那轻蔑的神色,还有那令人妒忌的明艳容貌,杨悠茹也不知怎么就疯得不管不顾了。
“哈,莫家大小姐威风八面又如何?还不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而已,京城里头谁不知道莫安娴你没法生育,所以一直没人要。”
杨悠茹声音十分响亮,还是直接对莫安娴指明道姓,一下就将周围香客吸引了过来。
不过她说得极快,在莫安娴冷淡望来的时候,又指着一旁的纪媛,嘲讽道,“还有这位莫家大少奶奶,一丘之貉的货色,活该莫家断子绝孙,再无后继!”
一众香客看疯子的眼神骇然盯着一身缟素的杨悠茹,再看看寒着脸却默不作声站在不远的姑嫂二人,深深觉得这杨小姐一定是因为突然变成望门寡而疯了。
人家莫大小姐还未成亲呢,什么叫不会下蛋的母鸡?
可众人或多或少都听到过莫安娴某些不怎么欢乐的传闻,她本人在场都不出声反驳,自然也没有他人多事出头。
纪媛是个性子冷淡的,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等同于被人指着鼻子谩骂的羞辱她也忍不下去。
皱着眉头,就要出声,还是莫安娴拍拍她手背阻止了她。
杨悠茹骂了几句,见莫安娴除了沉着脸站在那里之外,可以说是任她谩骂了。
然而,骂了几句之后,婢女不安的猛扯她衣角,她才迟钝的发觉看热闹的香客一个个都摇头目露怜悯的走开了。
“真可怜,小小年纪还没嫁出去就死了夫婿,望门寡呢……也难怪她会疯。”
“可怜是可怜,但一点也不值得同情,看她的作为,就是没疯也跟真正的疯子差不多了。杨家怎么不将她好好留在家里,竟然让她跑到佛门重地抵毁谩骂污辱莫家,真是罪过。”
“看莫家姑嫂俩多宽宏大量,一定是同情她未成亲先丧夫,这才不与她计较呢!”
就这样,莫安娴与纪媛什么都没做,甚至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舆论就完全一边倒倾向她们了。
待到杨悠茹被人怜悯又嫌弃的眼神打量几遍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愤怒大吼,“我怎么疯了?我清醒得很,就是莫安娴这个恶毒的女人害了我,所以才引来上天报应,让她连嫁都嫁不出去,就连莫家……。”
她吼得越大声,神情越愤恨,众人看她的目光便越发充满怜悯。不过怜悯之中,又含着不屑轻蔑。
这样的眼神更加刺激得她几乎当场失去理智!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那什么眼光,怎么都不相信我?”
谁也没有再理会这个新晋望门寡的女人,在这歇斯底里的乱吼狂吠。一会之后,一众香客就小心翼翼的摇着头走了个干净。
莫安娴淡淡瞥一眼那形若疯狂的女人,眼底神色轻蔑。
唇角勾起微微笑意,这才看着纪媛,淡淡道,“大嫂,我们去别处上香。”
不战而胜用在这种没有脑子的女人身上,她简直都觉得对不起这个词。
纪媛蹙着的眉头渐渐松开,眼角防备的掠了眼杨悠茹,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点点头,道,“好,我们去别处。”
可她们想走,杨悠茹却突然神态狰狞的疾步走到她们跟前拦住,“想走?没那么容易!”
冷玥立时闪身上前护住莫安娴,警惕的盯着她,低喝,“你想怎么样?”
莫安娴摆了摆手,神色淡然的打量了杨悠茹一番,随后也同情道,“杨小姐怨念深重,实在不宜来大佛寺。”
默了默,莫安娴看着她,蹙着黛眉,又叹息一声,“不过杨小姐要守望门寡,也难怪怨念深重。”
“既然怨念重重,杨小姐就更不该来这佛门慈悲之地,要知道以杨小姐这心态,不管是拜菩萨还是求佛祖,只怕都不会受你香火。”
仿佛为了应和莫安娴一样,她话音一落,杨悠茹拿在手里的香枝果然无端全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