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无畏却扫了眼王居之,沉声道,“只要你说的是实情,没有蓄意诬蔑他人,姚大人肯定会保证你平安无事。”
冯大柱可不管答应的人是谁,只想着能与姚青天并肩而立的,身份就一定不会差。
更重要的是,这位大人答应的时候,姚大人没有阻止,那就是同意了。
心里念头转过,冯大柱随即惊喜激动的又跪了下去,哽咽着连声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姚青天摆手,阻止他不停的谢下去。
冯大柱站了起来,“那里面藏着一份证据,一份关系到我们全村人枉死火海的直接证据。”
姚青天眼皮跳了跳,“全村人枉死”
尉迟无畏立即问道,“你小子哪个地方的人”
冯大柱看似傻楞楞,不过关键时候可一点不傻,反而挺机灵的望了望四周,却低头沉默不吭声了。
尉迟无畏反应过来,倒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脑袋,“是我糊涂了。”
他的职责是监督众官员,问案查情这些可是姚青天的活。
况且,关系全村人性命,可不是小事,确实不宜在这大咧咧公开来问。
姚青天沉吟了一会,才道,“既然如此,就暂请两位随我一同回大理寺。”
“待问清缘由,再作定夺。”
王居之不发一言,只阴恻恻的冷眼盯着冯大柱。他之前还觉得今天这架打得痛快,可现在,他却有种感觉:自己被这楞头楞脑一根筋的小子给坑了。
他有心不去大理寺,可今天他在这打人被大理寺卿当街逮个正着,还有那么多人作证是他不对。
皱着眉头,又恨恨瞪了眼冯大柱,这才不情不愿的跟在姚青天身后往大理寺走。
到了大理寺,姚青天反而将王居之这个斗殴“主犯”王居之给晾在一边,而将冯大柱单独叫到一个房间里询问起来。
“跟我说说,之前说的到底怎么回事”姚青天这一路琢磨回来,心情竟有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此刻,将冯大柱单独叫到房间里,他也没有坐下,而是负手在台前站着,与冯大柱平视。
冯大柱知道眼前这位是真正为民请命为民作主的大好官,听他这么一问,立即激动的跪了下去,“姚大人。”
唤了这一声,冯大柱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低头呜咽着压抑的痛哭了起来。
姚青天眉头一跳,脸色不期然的沉了沉。
叹息一声,也不催促,反而上前拍了拍他肩头,伸出双手将人扶起来。
耐心的站在一旁,只等着冯大柱哭够,待到他情绪能够稳定下来为止。
幸好,冯大柱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崩溃,那也只是一时而已。
站起来再悲痛的哭了一会,就十分干脆的止住了哭声。
“姚大人,小民原是城外八十里三镇灵水村的村民。”
听闻灵水村这个地名,姚青天这眉头就不自禁的跳了跳。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心中疑虑就打断冯大柱,而是耐着性子看了眼冯大柱,鼓励冯大柱继续说下去。
“大约半年前,有个自称龙姿先生的男子来到我们村里,说是看中我们村背山靠水好位置,想要租种我们全村的山地与水田。”
姚青天怔了怔,想不到灵水村出事之前还有外人想要租种那里的田地,这事他倒是没听说过。
冯大柱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可从他脸上悲愤莫名的神情来看,这往事显然十分不愉快。
“那个人原本是想将我们的田地全部买下的,可田地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可能卖掉。”
姚青天点了点头,确实,让村民将赖以生存的田地卖掉,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可不卖,只怕这事最终也难以善了。
冯大柱又道,“我们不愿意将田地卖掉,也不愿意租出去。”
姚青天默然。田地既然是村民赖以生存的根本,将田地租出去,拿着一点微薄租金,他们还怎么活?
“可那龙姿先生说,租种我们的田地之后,他会给我们灵水村的村民提供更好的去处,到时就相当于挣两份工钱。”
姚青天看着面色悲愤的冯大柱,默默叹了口气。以利益为诱,只怕这龙姿先生动机不纯。
就听得冯大柱继续道,“我们在他巧舌如簧的游说下,居然真鬼迷心窍相信了他说得天乱坠的鬼话。”
冯大柱哽咽了一下,声音恨恨,“谁知我们按了手印将村里的田地都租出去不久,村里就发生祸事了。”
姚青天看他一眼,神色幽沉晦暗莫名,“我听说灵水村的村民是在一次集体祭祀中,因为天火一次性的全部罹难。”
一场天火,将两百多条人命全部吞噬了,记得当时他听说这事时还暗自唏嘘了一番。
他静静盯住神色激愤的冯大柱,眼光冷锐闪亮,“不知你是如何从那场天火中逃生的?”
“狗屁天火!”冯大柱想起惨烈死去的亲人,神情显然激动得厉害,“那就是一场阴谋,是那个自称龙姿的混蛋从出现在灵水村就开始谋划的阴谋一部份。”
姚青天心头一凛,皱了皱眉,也不急于知道他如何逃生,顺着问道,“阴谋?什么阴谋?眼下的灵水村难道不是因为瘟疫而完全封闭成了死村吗?”
“租田地,瘟疫,天火,这些统统都是那个自称龙姿的混蛋欺骗外人的障眼法而已。”
似乎是回忆起当日的惨烈场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冯大柱居然又激动了起来,而且还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若不是祭祀那天我因为意外摔断腿没有去参加,我也不会侥幸存活下来,更没有机会知道那个混蛋的阴谋。”
姚青天目光锐利的盯着他,皱着眉头却沉默不语。
难怪在街上这楞小子高喊让他救命,原来内里大有乾坤。与王居之斗殴那件事,如今看起来简直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是让他伸手去管灵水村灭村案的引子。
今天他与尉迟无畏会在街上撞见王居之殴打这楞小子,只怕是背后有人替这小子出高招。
可令姚青天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很明显,不论是王居之还是眼前这楞小子,压根就不知道今天这事是有人另外费心安排的。
姚青天对这一点只是觉得费解,而对另外一件事却觉得惊心了。
要知道他今天会到那一带地方办事,事前完全没有计划。也就是随意性的,谁能有如此未卜先知之能,猜测出他今天必然会出现那个地方?特意促使王居之殴打这楞小子的一幕在他眼皮底下发生?
姚青天负手在原地走了几步,冷光闪烁的打量了冯大柱一眼。
他当然想不出背后将这一切“巧合”安排得天衣无缝那位高人是谁,可不管那个人是谁,促使他出手管灵水村的案子又怀着什么目的。如今他既然知道了这事另有内幕,就绝不能撒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