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一只大头鬼大白天跑了床上”老姨娘高亢古怪的声音隐约飘过墙头,接着又是一阵让人心烦意躁又无可奈何的哈哈疯笑声。
莫安娴心中一动,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陈芝树眼神那意思究竟是指什么满意了。
“投机取巧”少女眼神一软,忍不住瞥他一眼,轻声笑骂道,“也不觉得自己多事。”
陈芝树仍旧板着一张没有丝毫表情的冰山脸,凝住她嫣然含笑脸庞,却忽地极认真道,“我投机,也是因为你。”
若不是你,天皇老子也别想他自愿做这取巧之事。
只因与她有关,只因想凡事遂她心愿,所以大事小事他皆愿意为她取巧。
莫安娴心头狂跳,薄薄脸皮似乎隐约浮上一层诱人绯色,心中淡淡欢喜淡淡甜蜜。
却又觉得心惊肉跳得慌。
脑里忽然便想起了那一回,陈芝树带她去一片竹林拜见如妃陵墓的事来。
他说的是认真的
他说:“你可以犹豫可以退缩,但不能逃避。”
瞧他如今步步进逼的样子,其实连退也不会真容许她退吧。
可是,她自己都没法理清心里对他究竟什么感觉,又如何能敞开心扉去接纳这样一份深情。
少女略略垂眸,有意无意避开他平淡冷清却又仿佛蕴含无处不在情意的眼睛,轻轻道,“马马虎虎,投机取巧之事,殿下以后还是别再做了。”
陈芝树容色生香的眉目,仿佛立时便变了变,却又似什么波动也没有。仍旧一如既往的冷清淡漠,默默看她一眼,垂眸,长睫掩下淡淡失望,却又忽听闻她软糯的嗓音娓娓而道。
少女看着他,明亮眸子飞快掠过一抹狡黠,忽然笑眯眯道,“这与你的身份多不协调,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由你身边那尊冷面神做好了。
“冷面神”陈芝树低声咀嚼着这个词,抬头看着巧笑嫣然的少女,冷清眸子幽幽暗色散去,竟似瞬间亮了亮。他点头,神色淡漠,语气赞同,淡淡道,“好。”
昨夜之事,本就是冷刚出手做的。
想到这,陈芝树看她的目光似乎暖意又浓烈了些。
少女转了转眼睛,只觉这人眉目生暖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引人不敢直视。
她暗下嘀咕一声,难怪这面瘫一样的冰山脸也阻挡不住小姑娘们前赴后继的脚步,实在是这张脸太能招惹人了。
陈芝树看着她蹙眉嘀咕的模样,心中有欢喜微生,只觉这一刻的她真实可爱。她不再时刻在他面前端着温和微笑假面具,她明亮透澈的眸子里也没有时刻不卸的警剔防备,是不是说明她心底已经开始渐渐接受他了
这么想着,淡淡欢喜随即便又转浓了几分,然而这欢喜未来得及蔓延四肢,胸口处便忽然再度袭来熟悉的疼痛。
而这痛陈,这一回却仿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猛来得烈。
他默默垂眸,暗下吸口气,努力让自己表现与平常无异。
可他不去看也没用,莫安娴此刻就近在咫尺,即使她倩影没入眼帘,她身上飘散过来的淡淡清香气息,还是轻轻柔柔的萦绕鼻端。
就像一根轻柔的羽毛,那么柔软那么旖旎的拂过他心头,无声无息不经意之间便卷起他心头阵阵难抑欢喜。这阵阵欢喜化为实处,便是整个人都似置身荡漾的海洋,随着阵阵难以自控的晃动而生出柔软颤栗。
钻心疼痛难以抑止的阵阵席卷,陈芝树努力让自己表现从容淡定,但额头已经缓缓的渗出了一层晶莹薄汗。
暗下长叹一声,他站起,飞快转过身背对莫安娴。
“我走了。”冷冷清清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在他站起的同时,传至她耳际。
少女怔了怔,坐着仰望他孤清遥远的背影,心头一瞬滋味杂陈。
说来便来,说走便走,这人就从来学不会尊重别人。
莫安娴赌气似的站了起来,不过心里气闷,面上笑容便越发温和明媚,“好,我送你。”
陈芝树点头,仍旧背对着她,甚至紧抿一线的薄唇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怕,他一开口,便会让敏锐的她从声音中听出不对劲来。
少女看着他孤清从容的身影,暗下磨了磨牙,也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在西院的莫云雪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知道陈芝树又来了枫林居这边,平常情况下,她想要见陈芝树一面那绝对比登天还难。虽然她不乐意看到陈芝树与莫安娴一起出现的情景,但为了见到那风华潋滟的身影,还是咬咬牙,暗下将心中浓浓妒忌压下去。
一早便打扮好,在莫府大门等着。
无论如何,他离去的时候一定会经过大门的。
莫安娴与陈芝树一道出现门口的时候,那淡定从容孤清冷漠却又尊贵高华的身影是如此令人着迷移不开眼;即使莫云雪心里早有准备,当亲眼目睹他身边站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妒忌得发狂。
她隐在暗处默默看着那似乎从画里走来的一对壁人,用力咬着嘴唇,才能制止自己发出声音来。
她知道,有莫安娴在跟前,那个人的目光绝对不会落在她身上。即使他的目光是如此淡漠冰冷,仿佛在雪山上凝结了万年的冰,一眼扫过便能让人遍体发寒。
可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期盼,期盼他那冻人无边的寒冷目光能有朝一日停留她身上。
出了门口,莫安娴在石阶之上站住,目送陈芝树上了马车,这才缓缓转身回去。
而隐在暗处的莫云雪,这时嘴唇早就咬破了皮渗出了血,可她看着那风华卓绝的身影消失眼前,还是忍不住失落的在暗处站了好久。
久到连莫安娴都已经从门口走远,她还留在原地又恨又忌的喃喃,“为什么你明明那么看重孝顺如妃,明明知道她八字阴邪煞气极重,还是一如既往对她眷恋不弃”
到底,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从莫安娴身上转目看到她的存在
过了几天,老姨娘疯颠的症状越发严重了,莫永朝不敢请宫里的御医为她看病,怕这事传到陈帝耳里,会弄出什么不好的风评来。
但是,他偷偷摸摸请回来的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但所有人都对老姨娘的病症束手无策。
有一日,还因为下人一时疏忽,老姨娘突然从西院跑到东府之边。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仇视的关系,即使人疯了脑里仍旧残存着昔日意识,竟然一路左躲右藏的直达闯到老夫人的寿喜堂去。
老夫人年纪大,又加上最近也被吓出一身病来,突然看见昔日仇敌疯疯颠颠闯上门来大闹一场,竟然再次被吓得病了。
无巧不巧的是,老姨娘闯到寿喜堂的时候,也正是右相大人夏星沉前来莫府与莫方行义父商量政事的时候。
谁也没有料到,夏星沉从雅竹院离去的时候,会正巧碰上大伙好不容易合力押着在寿喜堂疯闹一场的老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