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浅早就被医生判了死刑,因为常瑗的出现,才又奇迹般地多活了几个月,可奇迹哪里那么容易创造,这其中的艰辛,常瑗全都看在眼里,有好几次情况十分危急,杨浅只能完全依靠医疗器械和药物维持生命,浑身都插满了管子,连呼吸都要借助外力,医生几次三番地建议家属放弃治疗——
“这样勉强维持病人生命,有什么意义呢?只会徒增病人的痛苦,他和其他病人还不一样,他有意识,知道疼,这对他来说是简直一种折磨。”
杨浅的母亲只是不停地哭,其他家属也都无可奈何,“可是……他自己要求这么做,只要有一丝希望活下去……也不可以放弃。”
“我知道我知道。”常瑗心疼地抱着杨浅,“我知道你有多努力,我都知道。”
因为心脏已经无法正常工作,导致身体血液循环不通,杨浅的手指已经变得有些僵硬,刚刚还能回握住常瑗的手,竟然无力地自然垂落下去。
常瑗的心像被针刺了一般,将杨浅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抱得更紧,他的身子很轻很轻,几乎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常瑗只觉得自己仿佛正抱着一具骷髅。
“先睡觉吧,你太累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明天再说。”
明天?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句口头禅,此刻却成了难以企及的诺言。
“答应我……”杨浅的喘息越来越重,“好好……活着……”
常瑗沉默了,活着容易,可好好活着……没有了你,你叫我怎么好好活呢?
见杨浅迟迟不肯睡去,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常瑗终于轻轻应了一声,“……嗯。”
——
雨整整下了一夜。
那一夜,听着雨声,常瑗睡得格外安稳,还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她梦见杨浅恢复了健康,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学校的篮球场上,在比赛的最后一分钟,很帅气地投了个三分球,扭转了战局,台下瞬间一片欢呼声和口哨声,然后他转过头冲着观众席的她,灿烂一笑,说了三个字,虽然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口型,但是她看懂了——
他在说,“我爱你。”
常瑗在梦里笑了,她知道,一切都没有结束,一切又是新的开始,他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继续活着,继续爱着。
常瑗将杨浅抱得更紧了,他应该很冷吧,所以身上才会这样凉,她给他盖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得像个婴儿,然后紧紧地搂在怀里,伴着窗外的雨声,又沉沉地睡去,也许睡醒了就好了,也许一切不过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