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思琪领着杜蘅进入内室,紫苏被拦在了门外。
一名侍女笑盈盈地将她引到偏厅:“妹妹且在这里喝口茶,一会二小姐出来再出去不迟。”
“多谢姐姐。”紫苏只得强捺住心底的焦躁。
内室里,坐了三个女子,听得脚步声,其中一个穿银蓝刻丝缠枝褙子的中年妇人一迭声地嚷:“把人都招来,结果主人倒跑了,这算什么事?”
忽地见到杜蘅,一愣:“咦,一转眼的功夫,从哪拐来个漂亮的小姑娘?”
王妃笑道:“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本妃的五嫂,肃亲王妃。”指了另一个穿秋香色暗纹绣竹的美少妇,道:“这位是赵王妃。”另一个着淡紫色锦缎褶裙的中年妇人:“这位是陈国公夫人。”
拉了杜蘅的手,道:“这位,就是颇得皇上赏识,医术可通鬼神的舞阳县主,杜太医掌珠,杜家二小姐,杜蘅。”
座中三人,杜蘅其实都不陌生。
只是前世她虽贵为燕王妃,却是不受宠的那个,除非绝对必要的场合,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与几位都只是泛泛之交。
屋里的这几个,肃亲王妃,恭亲王妃,都是当今圣上的弟媳;赵王妃则是圣上长媳;而陈国公夫人,则是皇后的弟媳。
可说是除宫里的娘娘之外,大齐最尊贵的女子。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拥有极其显赫的身份,在朝里的势力力更是盘根错节。
她心里明镜似的。
这些人表面看来平易近人,似乎十分随和,实则不然。
尊贵的身份,崇高的地位所带给她们的优越感,让她们养成了十分挑剔的性子。
言谈举止稍有不慎,就会落下把柄。
杜蘅心思如潮,面上却未露丝毫,含着得体的微笑,一一见礼问安。
那几个生平见过的名门闺秀,多如过江之鲫。杜蘅显然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年轻的,更不是最惊才绝艳的。
但她胜在不骄不躁,宠辱不惊,面对这些身份上压她一大截的权贵夫人,丝毫不见巴结谄媚,也不见半点自怜谦婢。
仿佛,她面前坐着的,只是寻常的家族中的长辈亲眷。
只是这一点,已经让人耳目一新。
陈国公府与杜府比邻,对这个近来在京城声名鹊起的芳邻,却也是第一次一睹真容,不觉着重打量了她几眼:“原来你就是杜蘅。”
“听说,你的医术颇为了得,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比不过?”肃亲王妃含笑看着她,状似十分随意,话里却暗藏机锋。
“那日不过是凑巧,算不得真本事。”杜蘅垂着手,恭恭敬敬地道:“医术一道,博大精深,非几十年浸淫其中难得其精髓,民女不过略懂皮毛而已。”
陈国公夫人暗暗点头,这话答得倒也算巧,既避免与他人做比,又不只是一味自谦逢迎。
赵王妃上下打理她一眼,玩笑似地道:“这么说,六皇叔以‘法炙神针’相赠,名不符实咯?”
恭亲王妃眉眼一沉,显出几分不悦。
杜蘅并无丝毫慌张,似乎根本听不出话里暗藏挑衅,依旧恭恭敬敬:“晚辈以为,王爷题词,激励之意远大过赞誉。”
恭亲王妃悄悄松了一口气,嗔道:“好啦,别净聊这么严肃的事,没的吓着人家小姑娘。”
几人便都笑了起来,很默契地把话题转到了衣裳,首饰等轻松的话题上。
这几个都是交际场上的老手,最是长袖善舞,很会带动气氛。
并不似有些所谓的贵妇,遇着比自个身份低的,便趾高气扬,爱搭不理,以此彰显自己的尊贵。
相反,她们很懂得照顾地位比自己低的人,表现得亲切随和,温柔体贴。
因为她们已是大齐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人可以撼动她们的地位,不需要刻意强调自己的身份来赢得众人的睹目,从而在交际场上更加如鱼得水。
亦因此,为她们赢得更多的尊重和追随者。
她们,是天生的王者!
杜蘅安静地陪坐一旁,很是耐心地倾听着,偶尔问及到她时,也会答上一二句。
不知是不是没有开窗,她开始觉得有些闷,不知不觉喝了三蛊茶,还是感觉口干舌燥。
汗水争先恐后地从毛孔里渗出来,一层一层漫上来,衣服粘粘地贴着肌肤。
她不着痕迹地调整坐姿,悄悄地深呼吸,仍感觉晕晕沉沉。
渐渐的,不止头脑昏沉,竟连身体也觉得绵软起来,不管她多努力都支撑不住,一个劲地往下滑……
最后,竟连眼前的影像也变得模糊起来,以她的酒量,喝下一杯桂酒,绝不至此。
她也断定,恭亲王妃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下药,这才敢于喝下这杯酒。
杜蘅又惊又怒,千般小心,万般谨慎,不料竟还是着了她的道!
却不知,恭亲王妃到底意欲何为,这种无色无味的药,又是什么性质?
“二小姐,你怎么了?”赵王妃坐她对面,最先发现她不对劲。
“是呀,脸这么红,是不是病了?”肃亲王妃问。
陈国公离她最近,伸手探到她额上:“哟,的确有些烫。”
“没事,”杜蘅轻轻咬了下舌尖,那尖锐的痛楚感泛上来,立刻把晕眩感压下一半:“许是之前喝了一杯酒,有些不胜酒力。”
“哎呀!”恭亲王妃轻拍额头:“怪我!早知一杯家酿的桂酒也能让你醉,就不该强要你喝这一杯酒了!”
杜蘅努力撑着身子不让自个滑下去,强忍了怒气,只求快速脱身:“请恕民女不胜酒力,要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