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只是虚空的,什么都可以放下,唯有生命,隽永不息,就那样在时间长河之中浮浮沉沉。
她忽然想笑,笑自己的幼稚和愚蠢,忽然却又想哭,哭自己把那么珍惜的生命光阴都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孟家毁了,有什么用呢?爸妈不会重新活过来,孩子不会重新活过来,傅家依旧消失的无影无踪,亲人生死离别,上穷碧落不得相见,姊妹反目成仇,毕生也许都不能改变,一切的一切,都不能重来,都不能改变,她的坚持,究竟为的是什么?
在安静而又肃穆的静园面前,她第一次询问自己,第一次感觉有些说不出的迷茫。
“静静,怎么了?”他此时方才走上亭子,在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风送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点让人心安的味道。
她眉目沉静若水,而干净的脸上却是渐渐有了淡淡的笑意,她握住他的手,一笑开口:“没什么,有些感慨,我们走吧。”
“不游园子?”她主动握住他的手,让他唇角微微扬起一点,剑眉星目之下,着实是华美的皮囊,曾几何时,她又何尝不是为他这个模样所惑,才有了那后面扯不断剪不开的纠缠。
心底叹息一声,摇摇头:“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
她这句话要他心中一动,忍不住扭头看她,却见她仿若是被洗礼了一样,神色与先时大为不同,却又因为她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心怒放,只是片刻的吃惊之后,就又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扶了她走下亭子。
穿游廊,过架,偶尔会从各型各状的拱门走过,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那些带着旧时光隽永气息的回廊和景致,那一步一景的美丽庭院,终是将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挤满。
走过一处,就会想起无数美好的过往,她小时候爬过的那一棵大树,还好端端的长在那里,她和静言捉迷藏睡着在里面的假山洞,竟然依旧不改模样,园里偌大的秋千架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仿佛不久前她还刚刚在上面玩过一样,爸爸背着她走过的每一条小径,每一段长廊,她住过的那一栋小楼,小楼外参天的大树,像是马良神笔画就一样,忽然间就回来了。
是他送她这一切,也是他,用着这样深沉却又霸道的手段将她的心复活了。
出嫁前的小楼敞开了门等着她,眼眶里骤然的一烫,眼泪就要滚下来,屋子里一盆一景,说有桌椅摆设俱是旧时的样貌,甚至走进去,就能看到幼时爸爸给她题的几幅字还好端端的挂在那里,那些落款和印章,赫然表明是当年真迹,真不知,在静园遭遇灭顶之灾之后那么多年,他又是从哪里找到这些。
再也忍不住,再也无法按捺那些情绪,放开他的手踉跄的跨进房间,一桌一椅都写着过去的沧桑,静知噙了眼泪缓缓的一步一步向前,西边墙上的古董小壁钟,临窗摆着的一把檀香木摇椅,那摇椅上甚至还搁着一本打开的书,像是主人方才还在这里一样。
再走几步,看到古色古香的楼梯直通二楼,静知心跳砰砰加快,提了裙摆就跑过去,孟绍霆站在一边,笑意盎然看着她的背影,看到她此刻开心的样子,他方才真正的觉得,重建静园之时遇到的那么多麻烦和烦心事,真的不足一提。
他甚至还有些愧疚,当年和她几次闹崩,他脑子里不是没有动过放弃的念头,好在,他坚持下来,然后终究让他和她都得偿所愿。
她在楼上待了很久,再出来的时候眼圈带着微肿,神情却极度的愉悦,她径直下楼,目光一直紧盯着他,而他亦是专注看着她,直到她走到他面前,抱住他,轻轻说一声谢谢。
他不做声,任她在怀中待了许久,待她好转之后,两人对视许久,忽而默契的同时一笑,竟仿佛是霁云消散。
她真真正正感觉到他的真心,而他,离婚七年,第一次有了这样的认知,他已经敲开了她紧闭的心门。
“去洗一洗脸,一会儿清秋他们就要来了。”孟绍霆伸手摸摸她的额发,微笑开口。
“嗯。”静知点头粲然一笑,从他怀里挣出,转身就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