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无所谓地耸肩。
接下来,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交流。
夜色渐渐凝重起来,天边挂着一轮圆月,星辰满天,纵然不带夜视镜,只要肉眼习惯了,也能清楚地辨别附近的情况。
气温一点点降下来,偶尔刮过一阵凉风,凉丝丝的,冷不丁地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却也说不上有多冷。
“你呢?”
陆洋问话时有些突兀,但声音很轻,如藏在风里飘落到耳中,无比柔和。
同时,带有几分忧心。
虽然是抱着“墨上筠一人行动不如两人一起行动”的想法跟墨上筠组队的,一直把“担心墨上筠安全”的问题给压制下去,但刚刚墨上筠一个提醒,陆洋就不自觉地去思考“安全”这个问题。
他相信墨上筠有能力。
他相信自己不会拖墨上筠后腿。
但同样的,他也相信任何真刀真枪的战斗里都有一定风险性,更何况是眼下这种在他人看来近乎冒失的行动。
“嗯?”
墨上筠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月光下,微微侧过头,略带疑惑地看向陆洋。
“找到你的信仰了吗?”陆洋问。
“我不知道信仰,不过,我倒是有活下去的理由。”墨上筠将最后一点水给喝完,尔后抬起眼,视线落到那栋建筑物里。
说这话的时候,墨上筠的眼神是坚定的,那种相信自己必然能活着的坚定,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却自信满满。
陆洋轻轻吐出口气。
他一直很佩服有着这样勇气的人。
因为自信和坚定,所以他们几乎不会犯错——他们总是相信自己判断的正确性,再危险的处境里,也能找到一条活路。
于是,陆洋渐渐地放下了心。
墨上筠往后一倒,干脆直接躺在草地里,黑漆漆的眼睛睁着,看向满天的星辰。
“做我们这一行的,没点能寄托的东西,是不是活得挺累的?”墨上筠慢条斯理地朝陈路发问,那闲散的语气,犹如闲聊一般,让人有种处于安全环境里的错觉。
陆洋想了想,点头,“嗯。”
他觉得是这样的。
入伍的时候,他看到两批人,一批人有着理想和目标,对未来的军旅生涯满怀期待和激情,他们总是精神奕奕的,就算环境和训练超出他们的预期,也总能咬牙应对,从不放弃;另一批人日子过得很茫然,刚进去没几天就会丧失斗志,他们要么很忙要么很闲,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很多人甚至只想着两年后赶紧脱离这样枯燥无味的生活。
他总是喜欢前者,盲目却激情,有着永不言败的精神,面对一切困苦的勇气。
这种人往往能感染身边的人,让人把再怎么辛苦的日子都过得很轻松。
身边这样的人多了,于是,一直到现在,陆洋都会回忆起那时候的日子,单纯、干净、快乐、安心。
也是因为那种日子过久了,他离开后,来到没有人管制的地方,总是恍恍惚惚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脑袋枕着手臂,墨上筠忽的侧过头,看向陆洋坐着的方向,轻笑道:“陆洋,这次回去后,跟你弟好好过日子吧。”
陆洋一怔,然后也笑,“我会的。”
这次回去后,他会好好融入那个和平又复杂的社会的。
墨上筠便没再说话,仰着头,继续看着那美得不可思议的静谧夜空。
有蚊子,但细心的陆洋带了驱虫药,倒也没什么感觉。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终于,深夜,三点整。
墨上筠没有看表,但像是脑子里有时钟一般,准时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她这样的动作,倒是让陆洋难免吃惊。
“走了。”
起身,抓住一把匕首,墨上筠弯腰从陆洋身边走过时,手搭在了陆洋的肩膀,稍稍用力,但很快就松开了。
陆洋愣了下。
随即,紧跟在墨上筠身后。
*
同一时间。
建筑物内,某个房间。
没有开灯,阎天邢坐在椅子上,等着这安静夜晚里即将爆发的战斗。
他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所以,没有被关在阴暗的房间遭遇囚犯的对待,而是被安排在宽敞的房间里,除了搜走身上所有的武器外——尽管他也没带什么武器,得到了一个客人应有的待遇。
“叩叩,叩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声音极有节奏。
阎天邢起身,门开了一条缝,有一副喉震空气导管耳机和一把手枪递了进来。
靠近墙,阎天邢沉默地接过。
“大当家的位置确认了,随时可以行动。”门外传来个女声。
“位置。”
“上楼,右拐,第二个房间。”
“嗯。”
没有多说,阎天邢关了门。
站在门外的女人,不爽地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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