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猜到了。
迷神引对于乔白月而言，只是将她的神魂困在了梦境海，但她并没有死，就像是长期的沉睡一样。
然而，他看到的终局却是她睡着的那一刻，自然也就意味着她注定无法再醒来了。
“好，很好。”
梦妖祖也沉默了半晌，才低沉道：“但你就算拼了命，也是护不住他的，为他浪费生命，有意义吗？”
乔白月缓缓道：“活着本来就很痛苦，我也不想遭罪了，那就好好休息吧。”
她微微侧头看向了林澜，叹了口气：“抱歉，师父，我救不了你。”
这一刻，她的神魂已经开始粉碎，不断化为点点光芒。
林澜轻轻摇头，开口道：“无妨，我本来也不怕死，虽然没能破解死局，但至少已经有改变了，我也尽力挣扎过，你没什么可抱歉的，是我对不住你。”
如果不是他改变了天命，乔白月就不会停留在这梦境海，也不会在这里魂飞魄散。
“没什么对不住的，我本来就欠师父一个恩情。”
乔白月对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仰起头感受着梦境海的风，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神色中有着一抹解脱，轻声呢喃：“只可惜，没法回家了……”
呢喃声中，一阵海风吹拂而过，她便随风消散无踪。
世间再无乔白月。
林澜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目送着她随着海风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然后，他才缓缓转头看向了梦妖祖。
这是他的终局，马上就轮到他了。
此时，梦妖祖正漠然看着他，那庞大的身躯再次遮蔽了天空。
“师弟，该你了，去陪她吧，等我出去之后，我会让整个重华城的人都给你陪葬的。”
只听梦妖祖那淡漠的声音，在梦境海世界内缓缓回荡起来，它那巨大的尾巴也缓缓抬了起来。
就在这时——
“喵……”
一声细微的猫叫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只见一只小小的黑猫忽然凭空跃了出来，轻盈地跳到了林澜的肩膀上。
“小黑？”
林澜一怔。
这只小黑猫居然像梦蛇一样进入了梦境海世界？
难道是因为它昨天吞食的那片梦蛇心鳞？
就在这只黑猫出现的瞬间，梦妖祖似乎也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这一刹那，梦妖祖似乎凝固住了，就像是化为了雕像一般僵硬在原地，一双庞大的蛇眸死死地盯着这只黑猫，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喵~”
随即，那小小的黑猫站在林澜的肩头，朝着比它体型庞大不知多少倍的梦妖祖，轻轻地叫了一声。
但梦妖祖的反应，却像是一只被猛虎吓到的小蛇一样，猛地往后退了数里距离，似乎极为忌惮。
“不可能！她明明已经离开了！”
这一刻，梦妖祖充斥着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恐惧的声音，在梦境海世界回荡不休。
“她？”
林澜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只是冷声道：“小黑！”
下一刻，只见小黑猫从他的肩头跃了下去，在半空中就旋转着变化为一柄通体如玉般的黑色飞剑，随即落入了他的手中。
随即，林澜毫不犹豫地全力催动剑元，同时将凝聚了大半的清静意，也灌注在了这柄飞剑之中！
他知道自己这点修为伤不了梦妖祖，但他心中的怒气、不甘以及最后一丝希望，让他还想再挣扎一次！
即便在梦妖祖面前，在天命之下，他就像是蝼蚁一样渺小脆弱，但他还是想要像他在那张纸上写的那样，继续尝试这可笑但也渴望的‘逆天改命’！
不管有没有用，有什么手段先用了再说！
“去！”
林澜脸色冰冷，当即指尖一点。
下一刻，这黑玉般的飞剑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怒气和渴求，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猫叫，瞬间化为一抹黑玉般的剑光，直接冲向了梦妖祖！
梦妖祖下意识地往后缩退，想要躲开这一剑。
它怕的不是这柄飞剑所蕴含的那点可怜的威能，而是因为……这柄剑乃是她的宠物所化！
但梦妖祖的身躯毕竟太过庞大，想要躲开也是很难的事情。
这一缕在梦妖祖面前小到可以忽略的可怜剑光，就像是一根绣针般，毫无波澜地击中了梦妖祖的身躯，却连它的一片鳞片都没能伤到，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然而——
“这是……”
“乔西！！”
下一刻，一道近乎恐惧的怒吼声在梦境海之中不断回荡！
梦妖祖的反应就像是被一道恐怖的雷霆轰中了一般，只是刹那间，它的整个身躯就完全盘踞了起来，循着蛇类的本能蜷缩在一起，做好了全力防守的姿态，还在不住地颤抖着！
乔西？
刹那间，林澜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雷霆闪过。
这个名字……
是留下盗天者法门的那个人！
下一刻——
“封！”
只听一声冷喝骤然响起，一道道纯粹的黑色幽光陡然以惊人的速度飞向了梦妖祖，恍若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瞬间融入了梦妖祖的体内！
随即，只见梦妖祖那那庞大的身躯立刻僵硬在了原地，并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封魔令！”
梦妖祖极其艰难地昂起头来，近乎疯狂的怒吼声令整个梦境世界都在震颤：“唐天元！你封了我这么多年，连一次喘息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它试图挣扎，但一道道黑色幽光犹如附骨之疽一般，让它难以动弹，这黑色的幽光仿佛是它的克星，让它那如天柱般的庞大身躯不断地缩小着。
“梦妖祖，别挣扎了。”
一个淡漠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林澜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如雪的儒雅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面黑色的木牌，刚才那一道道黑色幽光就是从这木牌上飞出来的。
“姬首尊？”
姬首尊转头看了林澜一眼，淡笑道：“做得很好，还好你吓到了这梦妖祖，导致它没心思观察周围，否则只怕我还没来得及催发封魔令，就先被它杀了。”
他和乔白月几乎是一起到的，只是借助初代国师留下的至宝隐梦石在附近隐藏身形，一直苦苦忍耐着没有现身，就是在找机会催发封魔令，重新封印梦妖祖！
“你？你怎么可能隐藏在梦境海不被我发现？难道是……隐梦石！”
梦妖祖愤怒的吼声响起，它巨大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姬首尊，似乎直欲发狂，充斥着无比的仇恨和愤怒。
但它却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黑色幽光不断融入体内，一步步将它封印。
只是数息时间，那黑色的幽光就将它的身躯完全笼罩，因为它已然缩小到了只有数十丈大小！
随即，黑色幽光骤然坍缩！
“不！唐天元！！”
伴随着梦妖祖最后一声响彻梦境海的怒吼声，它便消失在了梦境海之中。
梦境海的海面也逐渐平息下来。
一切恍若从未发生。
“林澜，多谢你。”
姬首尊看向了林澜，“若非有你在，只怕梦妖祖出去之后，重华城就完了。”
林澜沉默了一下，说道：“应该谢谢乔白月，如果不是她拖延了这么久，我早就已经死了。”
这时，那黑色的玉剑重新飞回了林澜的手中。
姬首尊看了那黑色玉剑一眼，说道：“你这柄剑是哪里来的？能进入梦境海，想必是有穿梭梦境的特性，你试试看，能不能撕裂梦境出去。”
小黑化为剑之后就能被看到？
林澜也不多想，当即轻声道：“小黑。”
他也不懂该怎么撕裂梦境，但小黑能够穿梭到梦境之中，想必也能出去，所以也只能看小黑的了，他当即催动剑元灌输在这柄黑色玉剑之中。
只见这柄黑色玉剑自行化为剑光一斩，这梦境世界的虚空之中顿时出现了一道豁口。
就像是盖在玻璃上的黑布被撕开了一般，顿时显现出了豁口之后的另一面——
这道豁口就像是处于重华城的上空一般，透过豁口完全可以俯瞰重华城的夜色，下方可见一盏盏灯，而其中最高的那颗银杏树上正挂着一盏鱼尾灯，树下还能看到林澜和唐挽秋的肉身！
那边是现实世界！
传言，神魂下坠，方可入体，看来这是小黑特意选的位置。
只是这豁口还太小，而且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一般，还无法让神魂穿过去。
“果然可以。”
姬首尊轻轻颔首，说道：“只是要多费些力气，将这豁口彻底撕裂，我们就能离开梦境海回去了。”
“乔白月魂飞魄散，永远无法再醒来了。”林澜低沉道：“郡主知道的话，或许她还会更崩溃，梦妖祖还会再次出来吗？”
“已经封印牢固了，暂时不会出来的。”
姬首尊微微摇头，随即叹了口气，说道：“还好我送了她一块天心玉，或许还能保住她的一缕残魂吧。”
林澜沉默了半晌，轻声道：“多谢姬首尊。”
“回去吧。”姬首尊缓缓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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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