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琴小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和老爷夫人也都相识几十年了,如今你们就要离开苏州,可是我并不想离开故土,洛阳是你们的老家,但是,我到那里会不适应的。本来我想让迎春跟你们走,毕竟她嫁给了思朗少爷,但是这丫头死活要留下陪我,老爷,夫人也同意了。将来等风声过去了,我们在这里,你们想回来了,还有个落脚点。”
邱管家在丁府的几十年,一直兢兢业业,做事周全牢靠,在这样分别的匆忙时刻,仍然能把今后的事情都考虑好,让丁思琴感慨万分。
“迎春,你真的要和邱伯留下来?你不和我们到洛阳等我哥哥回来了?”大家都在诉说着分别之情,丁思琴悄悄把迎春拉到一边,想问清楚到底她是怎么想的,在她看来,迎春一直粘着哥哥,即使哥哥去了德国,迎春在家也心甘情愿的等着他,可今天迎春的决定却出乎她的意料。
“思琴,我知道你肯定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想留下来。你一定觉得我会跟着你们等思朗回来,毕竟我已经嫁给你哥哥了,但是,你却不知道,这些年我独自等他的心酸,你总是看到我高兴的给他做鞋,做衣服,等着他回来,你却并不知道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掉眼泪。
几年了,我也想清楚了一件事,强要来的感情不会有幸福的。几年来,他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思朗开始不喜欢我,今后也不会喜欢我的,并不是我留在他身边就可以改变的。
这一切,我是在知道思朗和梦君有孩子后想明白的。我和思朗一开始就是个错,我不该对他动心的,更不该执迷不悟。好了,现在我想明白了,只想留在苏州,好好替哥哥孝顺父亲。”邱迎春从来没有和丁思琴说过那么多话,还是这么交心的话。
“唉,孽缘呀!你也是可怜之人呀。也怪我哥哥,别的不说,既然娶了你,就该关心你,我也真是拿他没办法。其实,这样的话,你还是会有幸福的,你和哥哥并没有真正圆房,到时我找哥哥,你们把关系彻底断了,你还是可以清清白白的再找一个疼你的人嫁了的。
实话告诉你,我从小就很喜欢你哥哥,可是不敢告诉你们,只有卿卿知道,直到枫哥哥牺牲,我就告诉自己,一定替他照顾好他的家人,以前我小,以后我会尽量多回来看你和邱伯的,至少我会努力工作,给你们寄钱的,当然我更希望看着你找个好人,能幸福!我才好和你哥哥交待。”
丁思琴看着被婚姻捆绑又毫无幸福可言的邱迎春,心里即心疼,又为哥哥娶了迎春后不理不问的行为惭愧,百感交集的她,想起自己的心上人邱枫兰,更是深深愧疚自己并没照顾好迎春,虽然迎春比她大几岁。
“好了,呵呵,看看你们两个,以前也没发现这么亲密,聊那么久,迎春和你哥哥说的话都没你们在一起时多。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咱们只是暂时分离,将来我们还会回来看他们的,不要弄得跟生死离别一样。时间不早了,咱们得收拾收拾了,一会一起吃完晚饭,坐七点的火车走。”丁青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正说的投入的丁思琴和邱迎春身后,轻轻拍了一下思琴,提醒她,就要启程了。
“父亲,有些事想和你商量。我,我晚点再回洛阳,我朋友在上海有亲戚做生意,正好我也毕业了,该找工作了,他让我去帮帮忙。正好,家里现在这种处境,我能赚些钱贴补家用不是更好。您看?”丁思琴怯生生的和父亲说着同李凉的约定,用词含含糊糊,不想父亲起疑。
“嗯?你怎么平白多出一个有亲戚在上海做生意的同学?思琴呀思琴,你都这么大了,还想耍这些小伎俩骗为父。说,今天那个叫李凉的找你,是不是说了什么?是不是要挟你和他去上海?”丁青山一听丁思琴的口吻就猜到了一、二,知道这件事一定跟那个神秘的李凉有关,担忧的问道。
“不!父亲,我就说你总是把别人想的都很坏,不是他,他找我只是告别,而且他帮你和母亲出狱也是因为以后想求得您的墨宝,怎么会要挟我呢,您误会了。是这样的,回来前我顺路到好朋友家告别,她就说起来这事,我当然答应了我,有钱赚,我也独立了,这不正是您想看到的。”丁思琴极力避免父亲怀疑到李凉头上,巧妙的编织着谎言。怕到时父亲和母亲不会同意自己和一个不熟悉的男子走。
“真的?我的书画又不是多么难得的大家之作,会真有此事?……唉,说起来,本来说好毕业送你去巴黎艺术学校学绘画的,看来是不可能了。既然这样,你去外面闯闯也好,不过是暂时的,最后你还是要回洛阳在我们身边工作的。暂且相信你,但是你必须保证定期回洛阳看我们。”
丁青山本来还觉得事情太可疑,但是看到丁思琴一脸诚恳的连连点头,加上现在的处境,没有时间多想,只好答应,起码先有些前解了燃眉之急也好,总不能刚洛阳就像自己夫人的亲戚伸手要钱,这是他一个极爱面子的文人做不出来的。
车站站台上,刚送走家人的丁思琴挥手告别了也要离开的邱管家和邱迎春。满怀惆怅的拿起邱管家提前给她装好的吃食和用品的小包裹,沿着铁轨边漫步。
仰望天空,越来越浓的月色下却没有半点月亮的影子,浓浓的云朵遮挡了它该有的荣光,正如现在的思琴,本该意气风发的从校园走向新生活,可如今却要被迫与家人分离,还要独自漂泊异乡。时间不允许她过多惆怅,望了望站台顶棚上的时钟,再有十分钟,李凉就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