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乾圣帝现下除了轻唤龙玄墨的名字,找不到其他的语言可以形容此刻他满心的愧疚和后悔,牙牙学语的稚童如今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过往他成长的岁月他不曾参与,如今,他想要重新参与到他的生命里面,却被拒之门外。
早知今日会后悔,又何必坚守昨日的执着。我执,是痛苦的根源。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错事,而是错心,事情错了可以改正。心错了,还会继续做错事。如今他知晓心错了,追悔莫及,只是没有人接受他的悔意,因为没有人在乎。
众叛亲离,原来是这样的痛苦。如果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做出另外一种选择。顾倾暖说的没错,他是帝王,是龙霄最高的主宰。没有人可以逼迫的了他,造成他不幸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所以怨不得旁人。
“还有事么?”龙玄墨默默的穿好衣服,依旧是背对着乾圣帝,薄唇之中吐出来的话语冰的掉渣,让这本就空旷的宫殿更显阴寒。
“你身上毕竟还流着朕的血脉,咱们父子之间就不能好好相处么。朕知道错了,可是错误已经造成,朕想弥补之前的错误,你就不能给朕一个改错的机会吗。先贤不是说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么。”皇帝也是人,不是完人,也会做出错误的决定混账的事。为什么寻常之人他都可以原谅,就他不可以呢。
“需要我还给你么?”一句错了,就可以将所有的前尘往事都抹杀掉,就可以将他忍受的心酸难过全部消失掉,就可以将他失去的至亲全部复活么?
过去的,过不去。该死的人如今还有滋有味的活着,而心善的人却是早已魂归西天。如果做错了事情只需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事,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公平可言。过去的事情不能重来,死去的人不能复生,那么现下所说的一切后悔和原谅都是多余。
“你!”乾圣帝气结,他都已经这般的低声下气了,这个混账小子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是他的父亲,不是什么旁的阿猫阿狗,亲人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的。
而且就算有仇,这仇恨隔了二十多年,也该淡了吧。那他现在这一副死样子又是为何。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个混账小子的了。
“朕把贵妃葬入皇陵,等朕百年之后,和皇后一样,陪在朕的身边,你当如何?”乾圣帝见龙玄墨是软硬不吃,于是决定改变策略,从他在乎的人入手。
是他的种,他就不信打不开这混账小子紧闭的蚌壳,他撬也得撬开!
“不必,母亲临死之前特别交代,绝不葬入皇陵,因为她要永远的离开皇宫!”
什么?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贵妃怎会想要彻底的远离他呢,那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每次见到她,她总是带着一抹和煦的笑容,可以让他心中的郁气瞬间的消散。因此,每当他心情不霁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她。
她不争不抢,性格淡然,也从不会主动的去求得他的宠爱。可是她越是这般的疏离他,他就越想要靠近她,但她总是会拿各种各样的借口请他去宠幸其他的妃嫔。原来,他以为是她大度,亦或是欲拒还迎的手段,没想到,她竟然是真的不想靠近他,真的不爱他!
她是他的女人,他很确定她没有给他带了绿色的帽子,可是为什么她会离他渐行渐远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没有再主动的靠近过他呢。好像是从皇后逝世之后。
“贵妃可有说过为何?”乾圣帝的心里是有贵妃的,只不过他心太宽,装的人太多,所以也只能分一个小小的角落给她。
“因为母亲不想再见到你!”回答乾圣帝的不是龙玄墨,而是早已经看不惯乾圣帝那张丑陋嘴脸的顾倾暖。看到乾圣帝因此变了脸色,她却当做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父皇,你是否觉得这天底下的女人都应该爱你,你是否觉得所有的女人都愿意在这巨大的牢笼里面争当你圈养的金丝雀,你是否觉得所有的女人都愿意和其他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也许,是有很多的女人对于皇妃的身份趋之若鹜,但很不巧,总有那么几个例外,比如说母后,比如说母亲。她们是通透的女子,也许她们真的爱过你,不过那份如履薄冰的爱意恐怕早就在长久的等待和长年与寂寞为伴的孤寂中消失殆尽了。当爱消散掉之后,你于她们而言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乾圣帝忍不住的后退两步,脸色很是苍白。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皇后的自请冷宫和贵妃客气的疏离是她们心死的表现么,而他在做些什么,还在洋洋得意他坐拥佳丽三千,还在头疼夜晚要哪个女人过来侍寝。他自认为在国事上他没有对不起列祖列宗,可在爱情上,他失败的一塌涂地!
然,顾倾暖还不打算放过他,继续以真言真语撕裂着他越加脆弱的心房。“父皇,您是这天下至高的主宰,当然大男人主义泛滥是情有可原的表现,您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但您却忘记了,爱情是平等的,是相互的,没有绝对的爱,亦不会有绝对的恨。母后是爱您的,她不想让您高大的形象在她的心中慢慢的变得模糊,所以干脆来了个视而不见,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嘛。母亲也是爱您的,但她知道你的心不是属于她的,所以她干脆亲手掐断了那份虚妄,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她可以像一个朋友一样给您最温柔的慰藉,但却不会再像爱人一般亲密的交流的感情。因为于她而言,朋友之间是不该有越矩的行为的。
包括那德妃,她也是爱您的,只不过她的爱是强烈的占有,她想霸占您的所有,包括您的人,也包括您的心。然而她的爱人,也就是父皇您是一个潇洒不羁的浪子,又怎么会愿意被一个人侵占了所有。所以说啊,她的希望注定会落空。求而不得,会让一个人变得疯魔的。”
乾圣帝良久的沉默,不言不语。他无从反驳,因为顾倾暖说的都是对的。
“这情之一字啊,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端看自己是怎么想的了,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逝者已矣,既然母亲不想葬入皇陵,那么我们是绝对不会违背母亲的遗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