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回荡在这片幽静的场上,连胡大都被她说得牙痒痒,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挑衅所有人。
不出意外的,底下骚动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大喊着抗议。
乐有初视若无睹,道:“你们以为,一日六个时辰的训练很快乐么?很享受么?或是觉得苦闷,辛酸?非要我说些难听刺耳的实话是吧?”
“也行,我告诉你们,杨家军与曾家军的训练从未区分过白昼,一日八九个时辰的训练量是家常便饭,像喝水一样简单轻松,粮饷待遇没有一样与你们不同。他们为什么被称之为精兵?有答案了么?或是在你们眼中,自己是废物,想做一辈子的残兵,窝囊在这片荒山之中,再也抬不起去祭奠你们的先祖。将来的孩子会称你们英雄,还是废兵,选择权在自己手里。”
“在场不少有家室的人,上有老,下有小,见不到他们一定是思念成疾,痛苦不堪,我能理解。且问,你们和家室都是安南国的子民吧?如今国破家亡,百庆囯帝王与帝子皆昏庸无道,国土再一次岌岌可危,当破国之时,你们的妻子被凌辱于仇敌之下,孩子还未见过万千世界就被斩杀于血海,迟暮老人等着你们回家却等来了敌人。而你们却在这里,与我抱怨训练的问题?诸位,清醒清醒,敌人从不会等天亮。”
“没有家室的人,因为一腔孤勇与热血在此踽踽独行,等待着什么?难道不是与万千百姓共同翘首以盼,恭候已久的盛世平定么?这浊世等待你们的挺身而出,百姓的安危落在你们的肩头。而我,将代表黎明百姓以道德、光明与和平为枷锁,桎梏住你们的自由、时间与意愿,倘若有人不想被桎梏,现在就可以离开。”
一番话下来,底下一片寂静,不少人红了眼眶,却没有人打断那道有铿锵有力,蛊惑人心的声音。
那名青年沉默了良久,“报!”
乐有初坐到椅子上,抿了口茶:“说。”
“属下失职,甘愿领罚!”青年道。
说罢,他便将杂物库的五十斤包袱背上,犹自跑了起来。
乐有初扫了眼场下的人,道:“所有人,听令!”
一道洪亮而整齐的声音刺破夜的寂静,“在!”
乐有初道:“负重五十斤,绕场二十圈。”
“是!”所有人齐步扛起了包袱,绕着场地跑了起来。
不久,连微风中都透着一丝活力与热血的激情,月亮无声映照着一切,沿途溪涧也撒上男人们的汗水。
胡大目瞪口呆,他曾见过何知许练兵,不过与乐有初截然不同,何知许从来都不会做解释,该罚罚该赏赏,惜字如金,练人要命,冷着铁脸跟在兵卒身身后,谁稍有不慎动作错一步,速度慢一分,那就意味着整个军营的人跟着罚,莫说吃饭,就是喘息都有些难度,他以为只有这种严苛的训练才能定住所有人的心。
却没想到乐有初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效果也不错,说出的每一句话比刀子还要尖锐地刺入人心。比起何知许的练兵制度,她算是克制了不少,对待宁山军,倒也能游刃有余。
龚三面色凝重,显然方才的话也说进他心里去了。他的儿子若还活着,今年已经是八岁了,他的妻子若还活着,指不定给他生第三胎了,可他们都死在了百庆囯人的手下。他来此不止是为了报家仇,更是希望其他人不再受到这些苦痛。
离二轻拍他的肩头,眸光暗沉。
乐有初回首,看见他们三人的神情,笑了笑,“几位,别紧张,今晚还没那么快结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