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有初抬眼,接着道:“从你阁室出来时,戏台上还唱着《单刀会》,一楼倒是有不少人捧场,春香姑娘起初穿的是紫色,中途上来带路回屋又是鹅黄色了,纹倒是不变。之后,宋嵇与我在屋中刚谈完公事,春香便来了,这一次颜色不变,衣摆却是沾了血。”
“沾血……”聂九歌压低声道:“也可能是女子的月事吧?”
乐有初接着道:“我进屋不过三刻钟,再出去后,戏台也不唱了,想必不是你打的招呼?”
谈古论今这不成文的规矩之一:戏一开腔,绝无停戏之谈。聂九歌哪能不懂这个道理?他脸色一沉:“……不是。”
“死也就是在那之前。”乐有初淡道:“能将灭口时机控得炉火纯青,还如此清楚丹青楼的摆设,以致起火,纵观丹青楼,也就只春香一人了吧?”
“她一个女子?”聂九歌有些震惊,但冷不防被乐有初一瞪,连忙改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一个人能杀了我丹青阁二十多名旦?当然我知道你能,但她那点三脚猫哪能跟你比。”
何知许道:“廊台的黑衣人,与那个送莲酥的,应是同谋。”
“我就说洛阳哪来的莲酥。”聂九歌翻了个白眼,道:“再说我楼中从不招比我高的女人。”
何知许咳了一声,“……他是个男人。”
“何兄好眼力。”聂九歌尴尬一笑,话锋一转:“不过,春香这一批舞姬都是从别的院子调来的,按理说不该出问题才是。”
“对你没问题,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乐有初笑了笑,道:“智者玩火看美景,愚者玩火必自焚,春香,也离死也不远了。”
“……姑奶奶,你这下手够快啊。”聂九歌捻了块糕点吃压压惊,“你怎么下的手?”
乐有初指了指扇骨。
“这里头是有多少毒针啊?”聂九歌这下不敢碰她的折扇了,生怕被毒针蜇死。
何知许抿唇,犹豫不决道:“主子,方才那人用的弯刀……”
乐有初揉了揉眉心,摇摇头。
她比谁都清楚,那把弯刀与楚如珩的弯刀一模一样。但真要说起来,楚如珩又不太可能害她。
七年前的初春百庆国的公主来到洛阳城赴太后寿宴,回国时却遭遇了歹徒奸杀,死相凶残。
掌上明珠被杀的消息传到百庆国,康平帝怒不可遏地向安南发兵,而安南国兵败,她假死后,女扮男装成了质子,便是这生死难料之期遇见了楚如珩。
且不谈此前所受屈辱,身在异国他乡能被个小太监无条件地一心一意庇护,实乃幸事。
而她也帮着楚如珩一步步成为百庆太子的心腹,最终亲手歼灭安南国。
追溯这七年,她与楚如珩间倒从未横亘过“利益”这堵冷墙,完整地将信任放置在一个人身上。
想她死的人不少,但楚如珩没什么可能。
眼下,查出这来路不明的杀手尤为关键。
乐有初敛眸,轻拭着扇骨,淡道:“此事交由宋嵇去查。”
何知许道:“是。”
注:《单刀会》是元代戏曲家关汉卿的杂剧作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