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夙落子后,皇帝观着棋局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哈哈大笑的放下手中已然捻起的黑子。
“哈哈哈哈,朕又输了,好儿子,你还是这么敏锐剔透,你的那些兄弟们,若是有你一半,朕便省心了。”
说到这里,又想起今日召殷承夙进宫来的目的,叹了口气。
“你二哥这次犯错,连累的你也要搬出相府,你自小在那里长大,想必还不太习惯,朕叫你来是想问你,搬出相府后,你是想回宫来,还是回瑞王府?”
殷承夙手中也捏着一枚白子,如玉般的指尖在棋子上轻捻,沉寂的目光越过皇帝看向不远处辉煌的殿宇,金色的瓦上覆着一层皑皑的雪。
是一种磅礴而孤寂的美。
“儿臣已经封王,不适合……继续住在宫中。”
皇帝笑了笑。
“是,你自小性子便喜静,宫里人太多,事太杂,回瑞王府也是好的。”顿了顿,又说。“你二哥回禀说,此次他虽遭人陷害,但毕竟坏了人家姑娘名节,所以想要求娶相府那个四小姐,以保全相府和皇家的名声,朕还未曾答应他,依你所见,那相府四小姐如何?”
一阵寒风吹过来,殷承夙漫不经心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唇角扬起温润的弧度。
“齐四小姐,很适合二哥。”
皇帝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动作,略皱着眉。
“朕记得今年遣人给你送御寒衣物的时候,还赏了你一个雕刻着麒麟的手炉,那手炉是朕令宫中巧匠专门为你做的,内有三层机关,触手温暖却不烫手,其中还有放置香料的暗盒,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见你带着?”
说罢,不悦看向殷承夙身边的江流。
江流有些惶恐的单膝下跪。
“属下失职。”
殷承夙将双手拢到一起,轻呵了口气,然后不以为意的搓了搓。
“儿臣自觉近来身子好了些,于是想试试不用暖炉会如何,父皇不必忧心,儿子有分寸的。”
殷承夙在皇帝的眼里向来是最疼惜的儿子,颖悟绝人,温润而泽,若不是他这身子,还有国师的预言,他甚至想让他继承……
叹了口气,知道瑞王是在宽慰自己,皇帝摆了摆手。
“罢了,此处寒冷,你陪朕下了一上午的棋,也难为你一句冷也没说,去看你母妃吧,她那里应当暖和些。”
殷承夙垂目,浅色的眸子眺向远处。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何事?”
“索性从相府搬回瑞王府还需要一些时日,儿臣目前在编著《山河志》第三册,想去一趟通州,实地考察一下当地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
皇帝有些犹豫。
“通州近来不甚太平,你要不开了春再去?”
殷承夙薄唇轻抿。
“儿臣……不宜等。”
皇帝正在喝茶,听到殷承夙这委婉的一句,差点被呛住。
他这是在说自己本就活不长,是耗不起的。
儿子养到这么大,关于他寿数的话题已经没有那么敏感,况且他自己也已经坦然接受,皇帝想了想,既然如此,便由他去吧,也不叫他落下什么遗憾。
“罢了,你多带些人手,想去便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