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窝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他言茂文还想科举?还想当官?”
“我呸!下辈子吧!”
严青栀的情绪越说越是激动,额角青筋暴起,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说到关键时刻,她更是一口唾沫呸在了距离她不过咫尺的言老头脸上!
讲这番话时,她的愤怒是真实的,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耻辱,曾伴随着她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只是几句话的功夫,那些压抑沉闷的往事便已经在她面前浮现。
她十三岁时,也曾去叔叔家中要过父母的遗产,当时就是这样连门都没有进去,而站在她面前的也是她的爷爷。
可那时候……
她紧张的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裤线,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
此后每一次,姐弟俩因为没钱连生活都难以为继时,她就会想起那个沉默的上午,阴沉的楼道。
那画面是如此的清晰,清晰的叔叔和爷爷脸上的每个细微的表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这个场面,她曾在脑海中反复幻想过无数遍,每一个站位,每一个眼神,吐出每个字的气息,都是她那些年恼恨自己无能的总结。
言老头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了今天这一刻的爆发,严青栀的情绪已经酝酿了整整七年。
他高举的拐杖几次尝试也没能落下,看着面前孩子那赤红的双眼,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些许畏惧。
他的身体微微摇晃,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虽然不相信两个屁大的孩子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但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里面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和疯狂,却让他清晰的觉得,对方说的一定是真的。
她们今天就是要让他难受,让他与她们一同下地狱,来报复自己默许周氏害死她们的父亲,将她们姐弟逼上绝路的行为。
这场气势上的对决,言老头彻底输了,他想的不再是安抚住严青栀,而是突然想到许许多多其他的问题。
如果严茂文失去了科举的意义,那有多少个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那他放任周氏害死自己大儿子的行为又有什么意义?
自己以后岂不是还要困在这个小村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毫无变化的平淡生活,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两人对视着,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沉默了良久,严青栀背后握住短棍的手指微微颤抖,但面上只有一声意义未明的讥笑,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言老头那些无意义的问题瞬间消散,整个人突然从这种莫名的状态中清醒,他额头冷汗涔涔,心中惊恐与自己刚才的恐惧,但多年的强势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向严青栀低头。
他眼睛一眯,手臂微微一动,刚想有所动作,却见严青栀笑容立马一收。
言老头这才看出,严青栀刚才的笑意根本不达眼底,更多的都是冰冷和淡漠。
这时,严青栀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突然一转,整个人仿佛都放空了一般,只是说出的话,却让言老头更加毛骨悚然。
“反正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死之前还能拉你们一家子垫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话一出,言老头的汗毛倒竖,他忽然觉得言青枝来之前可能有过别的想法,但在这话说出来之后,对方好像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似的!
“如今距离岁试不过一月之期,这时候闹出些什么事情,外地的考官学子想来不会吝惜口舌,定然能将你们言家的大名传到大赵的各个地方!”
“你言老太爷立马就能举国闻名!放任填房害死亲子,又迫害孙子孙女,使其在亲叔叔的书院门口自尽……这故事刺不刺激?!”
“而他言茂文,有这样的爹娘,他的人品还能好到哪去,你们言家以后就要因我们姐弟二人受尽千夫所指!那些因你们言家而连累名声的言茂文同窗,更是不会放过你们!”
“这样想想,对我们也没什么不好的!”
来之前的功课严青栀做的非常充足,所说的一切也绝不是危言耸听。
岁试历来都要保人,而且大赵的科举审查极严,除了廪生作保以外,还需要同期考试的五名同窗联名作保。
而且大赵科举明文规定,不允许六人抱团作保,一旦考生出事,另外五人全都会受到牵连。
牵连又牵连,其中还不乏关系对立的人落井下石,直接扯出一溜人来的事情也不算夸张。
对于朝廷来说,反正大赵的学子多,死上千八百的都不会伤筋动骨,反倒是重刑之下逼事少,立国至今舞弊案比之前朝立国初期连一半都没有。
尽管品行不好与舞弊不同,那些被牵连的人因此影响科举倒是不至于,可以后若是为官,这肯定也是个污点。
言老头手都颤抖了起来。
严青栀也是跟着冷笑,声音又轻又淡。
“你别以为我这是吓唬你,我和严青竹已经没有活路了!索性都是死,我们已在绝路之上,自然是什么都不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