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庞二人当即稳住了身形,在场的所有兵卫皆浑身而颤,目光大紧,心思澎湃汹涌,待得思量片刻,终还是蠢蠢欲动了。
是了,他们虽为大英守卫,但如今既是参与了卫王内乱,无论如何,凭皇上那昨夜大杀朝臣的心性,他们自是毫无活头,便是皇上今夜会惧着大周的包围的先行留他们性命,利用他们与大周大军作战拼斗,但战场上刀剑无眼,性命堪忧,再加之即便他们胜了这场战役,击败大周,皇上更是春风得意,可全然坐稳皇位与江山,那时候,外忧已除,皇上啊,许是就要秋后算账,以今夜他们造反之事处死他们了,毕竟那时候啊,皇上已不再需要他们了呢。
越想,一些人的心思便也越发摇晃。
百里堇年满身杀气,阴沉的朝御林军慢条斯理的道:“杀。”
御林军统领叶猿当即会意,领着在场十来名御林军便朝方才那煽动之言的方向追去,只是一行人才刚刚行出不远,那大吼之声便再度响起,“与其将性命交在旁人手里,还不如自行做主,奋起一搏。我大周皇上历来爱憎分明,且大周雄兵威烈,无人可匹敌,此番之战,大英必亡,尔等若投靠大周,定有活头,若对旧主妥协称臣,必死无疑。”
这话,语速稍稍快了几许,只是语气中的煽动之意越发浓烈明显,却是这番腔调刚刚一落,顷刻之际,在场的兵卫之中终是有人站不住了,当即扯着嗓子紧烈道:“他说得没错!如今大英兵力本就敌不过大周,皇上如今也不会真正放过我们,与其被皇上杀了或者在战场上战死,还不如先行投降归顺,许还能有条活路,我妻儿老母还在家乡等我回去,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
“……”
霎时,在场大片之人皆扯声附和,顷刻之际,不知何人压过在场之人的嗓音激动磅礴的吼道:“我们要活着!冲出去,冲出去!!”
这话一出,煽动了成片之人。
一时,在场兵卫纷纷转身朝御园外猛跑,阵状极大,百里堇年满目血红,却是极为难得的一动不动。
眼见他毫无动作,在场御林军浑身发紧,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些兵卫之中有诸多之人是外地调遣而来,亲眷皆在外地,皇上如今便是要诛那些兵卫的九族,自然也是鞭长莫及,但他们这些御林军不一样,他们大多乃皇城脚下之人,亲眷大多都在国都,此番又因并未真正开罪皇上,并无死罪,是以,自然也不敢如那些兵卫一般孤注一掷的得罪皇上,从而去投靠大周。
却是正待紧张与沉默,这时,光火摇曳之中,只见自家皇上竟缓缓伸手入袖,稍稍掏出了一只短小的玉箫来,他们神色陡然一颤,浑身也忍不住稍稍而颤,心口之中,越发的复杂紧张,压制不得。
那玉箫,他们无疑是认得的,且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家皇上一旦将此箫吹响,该是何等威力。眼见自家皇上逐渐将那玉箫朝他的唇边递去,他们面色抑制不住的一白,连带呼吸都微微的有些发紧,则是这时,在旁一直静立的东临苍再度出声,“皇上,不可。”
那可是三万大军,三万条人命!
百里堇年手中动作微微而顿,目光施舍般的朝东临苍落去,勾唇冷笑,“你没瞧见么?他们要去投奔大周。与其让他们投奔大周从而增加大周兵力,还不如,将他们全数杀了,反正留着也是无用。再者,蛊狮们寻不到大周大军,且国都已闭,此际正愁没东西吃,此番让他们吃些人,补充补充体力,许还能撑到两军真正开战之际。”
嗓音一落,分毫不顾东临苍反应,手中玉箫越发朝唇瓣靠拢,而后陡然一吹,霎时,玉箫刚腾出两个调子,东临苍便已再度闪身往前,本要将百里堇年手中的玉箫夺下,奈何这回,百里堇年也早有准备,身子蓦地朝后一退,恰到好处的避开东临苍袭击,嘴里吐的气息依旧,箫声仍是激昂不断,刹那,宫中西面,陡然有大批雄狮嘶吼之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大批大批的奔跑之声。
箫声已出,一切,皆来不及了。
东临苍终是稳住身形,落在百里堇年凝重得难以附加,百里堇年缓缓挪下玉箫,目光再度朝东临苍落来,决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是兄弟做不成了,便也只有做仇敌。东临苍,自打你第一次帮大周,你便再不是我百里堇年的兄弟!”
说完,不待东临苍反应,抬手便朝东临苍袭去。
两人陡然打斗一起,东临苍步步而退,百里堇年则招招带杀。
他是真要杀了东临苍的,甚至全然顾及不得东临苍特殊显赫的身份,执意想要杀了东临苍的。
百里堇年定是癫了疯了。
整个过程,凤瑶静静依在颜墨白怀里,心头如是思量。
待得片刻,她终是薄唇一启,低声道:“可要差人去救东临苍?东临苍一直在退,并不主动出招,如此打法,定有性命之危。”
这话刚落,头顶便传来颜墨白漫不经心的嗓音,“举棋不定,左右摇摆之人,自该受些教训。既是投奔了我大周,岂还能生得其余二心,妄图凭一己之力顾全大局,今日之局,是东临苍自己将自己推下去的,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高估了人性,更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以为能有几分聪明,便当真有诸葛之明,其实啊……差得远。”
说着,嗓音稍稍顿住,片刻之后,再度道:“是以啊,凤瑶,东临苍这条命,我不打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