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如疯了一般,这话落下,便大肆癫狂的开始狂笑,且狂笑不止,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竟莫名的再度湿润,随即不久,眼角竟逐渐带泪,缓缓的滑落。
东临苍深眼将他扫了一眼,目光落定在了凤瑶身上,“墨玄此人不可小觑,若墨玄当真与大周敌对,颜墨白那小子定危机四伏,不容易取胜。”
是吗?
区区一个墨玄罢了,纵是有兵法阵术之能,但也终归是人,不是神。
虽也能凭一人之力降服海盗倭寇,但颜墨白也非弱者,又岂如海盗倭寇那般无用,任那墨玄随意鞭笞?更何况,颜墨白挖掘地道之事,早在进行,如今地道随时都可挖通,如此一来,大周重兵皆在国都城门围绕守卫,但一旦这禁宫被颜墨白攻取,擒贼擒王而挟太上皇以及百里堇年来号令大英三军,大英,定破。
思绪至此,心头略安。
待得片刻之后,凤瑶低沉无波的朝东临苍回了话,“不过是一个墨玄罢了,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者……”话刚到这儿,凤瑶稍稍顿住。东临苍一怔,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询问凤瑶后话,奈何凤瑶已转头再度朝地上的赢易落去,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墨玄之能,着实让人心畏。只不过,皇弟既是都能请动墨玄公子了,今日又何必急不可耐的来我秋月殿要人?你消息不是极为灵通么,既是知晓国舅未亡,且还知晓过来要人,想来自然也该是知晓近些日子我无心真正要国舅性命,如此,我都未露杀心,皇弟又为何要急不可耐的前来冒险要人?待得墨玄将本宫与东临苍灭了,你再大摇大摆前来救国舅岂不更好,如何又要以身犯下的在这危急之时过来,甚至还搭上了你自己性命?”
她嗓音极是清冷淡漠,只是脱口的语气略然逼问之意。
却是这话一出,赢易瞳色顿时复杂,一时之间,连带癫狂的笑声都戛然而止,那惨白的面上,竟也稍稍滑出了半点极为难得的紧张。
凤瑶仔细将他凝着,全然将他的所有反应收于眼底,则又是片刻之际,他似如变戏法般全数将面上与瞳中的起伏与紧张全数压下,仅是咧嘴掩饰的朝凤瑶冷笑,阴狠低哑的道:“如皇姐这等心狠手辣之人,说不准何时便会将舅舅杀了,臣弟今日过来,自是要在皇姐动手之前救出舅舅。”
是吗?
穷途之人,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又如何还能顾及得了国舅。且前几日这赢易专程过来要人,当时这厮对国舅的态度,无疑是极其冷漠,毫无上心,如今倒好,这才未过几日,这厮便来她面前展示舅侄情深了,她姑苏凤瑶啊,可不是容易糊弄的傻子呢。
凤瑶心生冷漠,深眼凝他,一时之间,并未言话。
赢易再度冷笑,挑着嗓子道:“无论皇姐信与不信,臣弟都无皇姐这般冷血无情。如今臣弟已落得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在这之前,皇姐可否圆臣弟这将死之人一个愿望?”
“何愿?”凤瑶目光缓缓的在他面上流转,漫不经心的问。
他也回答得干脆,“让臣弟,见舅舅最后一面。想必将死之人的愿望,皇姐该是会为臣弟圆上的吧?皇姐不是最是喜欢在臣弟面前做戏吗?”
这话一出,凤瑶并未回话。
赢易也不着急,猖狂阴狠的朝她凝着,兀自等候。
周遭气氛,也顺势沉寂了下来,却是许久之后,赢易浑身被捆得越发酸软麻木之际,眼见凤瑶仍是不言,他瞳色极为难得的再度沉了半分,开始冷笑着讥讽,“将死之求,皇姐不打算成全?臣弟最后一次求皇姐,皇姐仍要拒绝?如同往日那般,拒绝臣弟的一切,从而,将臣弟与母妃置之死地?”
这话突然就极为难得的染了半分质问与莫名的威胁,甚至,一丝丝淡得不能再淡的伤感。
只是这话入耳,凤瑶仍未回话,反倒是缓缓站起了身。
赢易瞳孔一缩,以为凤瑶会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离开,薄唇一启,正要继续出声,却是后话还未道出,便闻凤瑶终于出声道:“亦如你所说,大旭兴亡,与你何干,而你之愿望,你之所求,自然,也无本宫无关。”
赢易瞳孔一缩,到嘴的话顿时噎住。
凤瑶居高临下的扫他,继续道:“你不是一直认定本宫六亲不认,心狠手辣么?不是说本宫会随时杀你舅舅么,也罢,本宫如今便如你所愿,专程去要他性命,再用东临苍的化尸水将其化了,尸骨不留。赢易,你如今可要好生记得,今日虽是本宫杀了你舅舅,但真正害死他的罪魁祸首,是你呢,若不是你跑来秋月殿咄咄逼人,本宫啊,还打算多留他几日的。”
嗓音一落,浑然不顾赢易反应,淡然转身。
赢易脸色骤变,眼珠子暴突得似要从眼眶落下,张嘴嘶哑大吼,“姑苏凤瑶!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