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片刻,她稍稍敛神一番,平然出声。
待得这话一落,她便缓步往前,径直朝那枣红的马行去,或许那马的确如东临苍所言,性情温顺,便是凤瑶靠近它面前,甚至跃身而上坐定在它马背,它竟也无半分的反应,整匹马依旧是安然静立,犹如一座小山一般,平稳安定,无端给人一种极是安心稳当之意。
“旭阳虽温顺,但瑶儿终归是女子,策马仍还是得稍稍谨慎为好。”
东临苍抬头朝凤瑶扫望,温润柔和的笑声提醒,随即也不耽搁,当即转身而行,跃上了另一匹烈马,而后扬了手中的长鞭,朝凤瑶温和的笑,“瑶儿,出发吧。”
嗓音一落,眼见凤瑶淡然点头,他手中的长鞭也蓦地落定在马背,顷刻之际,他那坐下的马嘶鸣一声,顿时四蹄如飞,片刻便奔出了老远。
凤瑶眼睛稍稍一眯,深邃的目光朝东临苍脊背扫了两眼,随即便也扬鞭而起,旭阳马竟也不嘶鸣,仅待鞭子稍稍落在身上,便开始踏蹄而跃,只是别看这马不声不响,看似性情温顺,但奔跑起来,无疑如风驰电掣,速度极猛,甚至片刻之际,便已追上东临苍的烈马,待得正要继续加速朝前奔去之际,东临苍则突然策马朝凤瑶挨近,抬手拍了怕旭阳马的马脖子,笑道:“怎又开始野了,你背上坐着的可是娇客,可莫要给本少摔着了。”
娇客?
这二字蓦地入得凤瑶耳里,可谓是着实不好听。
她眼角也跟着稍稍一挑,却也不知为何,坐下的马竟像是听懂了东临苍的话一般,竟是当真减了速度,随即一直便不快不慢的与东临苍的马跑得齐平,再无猛烈前冲之意。
凤瑶默了片刻,淡道:“东临公子倒是好生厉害,不过是一匹马罢了,竟能听东临公子的话。”
东临苍缓道:“便是畜生,自然也有聪明之处,且烈马本是极通人性,只要认真对待或调教,便是一匹马,也可成最为听话甚至忠实的伙伴。”说着,朝凤瑶微微而笑,神色微动,继续道:“在下府内还有一匹良驹,也是汗血纯种,那匹马出生不久,最是调教的好时机,不如,在下将它送给瑶儿如何?”
凤瑶淡道:“本宫身上的担子极深极沉,成日思绪压抑,是以,本宫不是东临公子这般心宽大气之人,没那同时之间兼顾一切的精力与能耐,是以东临公子的马,本宫便不要了,多谢东临公子好意。”
“也罢,瑶儿既是不愿调教,在下便也不为难了。只是瑶儿何时想驯马了,随时都可找在下将马要去,毕竟啊,如那匹马的血型与纯性,普天之下,也难以找出三匹来。”
这回入耳,凤瑶面色并无变化,满目沉寂,并未言话。
东临苍转眸朝她扫了几眼,面色平和,也未再多言。
两人策马径直往前,身后的东临府侍卫则是迅速在后跟随,待得半晌之后,风声烈烈里,凤瑶敛神一番,继续道:“东临公子最初暗中渡许儒亦来这大英之地,便也是想好让许儒亦及时离开大英吧?又或者,东临公子本就无心许儒亦在大英多留?”
她嗓音极是幽远,纵是周遭风声烈烈,但也不曾将她的嗓音全数盖过。
东临苍眼角微挑,面色温润平和,并未言话。
凤瑶无声候了片刻,低沉道:“怎么,东临公子不愿回答?”
这话一出,东临苍才薄唇一启,平缓而道:“瑶儿是从何处认为在下无心让许皇傅在大英多留?不知瑶儿可还记得,方才在下便与瑶儿说过的,在下助许皇傅入得大英,是因念及许皇傅乃瑶儿亲信之臣,是以有意助他入得大英随伺在瑶儿身边,帮瑶儿的忙呐。”
“是吗?倘若东临公子当真有心让许儒亦在本宫身边呆着,自也不会再今日便提前差人准备好船只,只为渡许儒亦一行人离开大英。”凤瑶也未耽搁,甚至不待他尾音全然落下,便低沉干脆的道了话,说着,瞳孔径直迎上东临苍的眼,无声而候。
东临苍神色微动,仅与凤瑶对视两眼,随即便故作自然的将目光挪开,“也罢,瑶儿既是这般说了,在下自无隐瞒之意。在下暗中渡许皇傅入得大英,自然也是想促成凤瑶留在大英而已。凤瑶入得大英的目的,其一便是救你那幼帝,其二便是为了颜墨白。且论第一个目的,瑶儿为解你幼帝身上的蛊毒,自会对付大英左相,在下渡许儒亦来,自然是要让瑶儿将大英左相交由许皇傅带回大旭,从而免你心中的隐忧,随即才可安心留在大英帮衬着颜墨白,只是在下却是不料,那大英左相竟未死在瑶儿手里,也未被瑶儿交由许儒亦,而是,死在了卫王属下的手里。”
是吗?
“如此说来,自打许儒亦从大旭出发,东临公子便已知了消息,甚至从那时便已然在暗中算计了?”凤瑶深吸了一口气,低沉而问,心境也终是再度起伏开来,只道是这东临苍,眼线着实密布太广,甚至心思精明,有些连她想都想不到的事,这人竟也能提前伸手去谋划与算计,不得不说,若这东临苍当真要与她和颜墨白为敌,那这个敌人,无疑是相当棘手,难以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