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神色微动,也未回话,仅是抬脚而起,随即便趁着他的拉力站上了船旁的海岸。
此际,岸上已密集的站了大批精卫,众人皆整齐划一的站立,纷纷垂头,浑身上下俨然透着一幅幅精锐磅礴之气。
凤瑶顺势朝在场精卫们扫望一番,则待正要将视线从精卫们身上收回,却是正这时,瞳孔偶然扫到了那立在一旁的柳襄,只见他满身大紫,墨发披散,肩膀上还背着一只色泽明艳的色包袱。
凤瑶眼角猝不及防一僵,心生愕然,便是行军在途,这人也衣着骚包,连带面上的笑容也柔腻之至,风情万种。
冷风仍还是刺骨的,只是沐在这冷风之下,想来也只有这柳襄风月的笑容不曾被这冷风吹散半许了。
又或许是察觉到了凤瑶的打量,他径直抬头迎上了凤瑶的眼,面上的笑容竟又再度浓烈半许,而后便上前几步站定在凤瑶面前,柔声道:“长公主可是饿了,柳襄包袱内携带了些刚刚最好的干粮,长公主可要吃些果脯?”
他柔腻腻的朝凤瑶笑,脱口的嗓音也极是魅惑温柔。
待得这话一出,似是故意这才发觉颜墨白,目光便顺势朝颜墨白一落,继续笑道:“大盛皇上可也要吃些干粮?”
颜墨白轻笑一声,“倒是哪儿都有你柳襄。只不过,前路不平,你穿得如此招摇许是不妥,难道不知敌军的利箭,最是喜欢射你这等人群中最是明显之人。”
柳襄面色分毫不变,慢腾腾的道:“如此又有何不妥。柳襄衣着招摇,敌军一眼便可看中,从而利箭独独朝柳襄招呼,这般一来,柳襄自然也是引走敌军箭雨的功臣呢。”说着,神色微动,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倒是大周皇上你,对柳襄的语气略微轻挑戏谑,难不成,大周皇上是嫉妒柳襄穿得好看不成?”
瞬时,在场耳闻的精卫皆是眼角一抽,面色齐齐而变,目光也下意识抬头迅速朝柳襄一扫,只道是这满身大紫招摇之人,无疑是在找死。
奈何,众军皆是如此之思,但颜墨白却并未发怒。
他唇瓣上也懒散随意的勾着笑,目光在柳襄身上流转,继续道:“功臣可不是随意便当得上的呢。便是要引得大批箭雨在身,自然,也得看你有无那本事。”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滑腻之言,虽在风月之地极是奏效,但在某些人面前,自是无用。柳襄你乃聪明之人,朕也欣赏于你,但有些事以及有些礼数,你可莫要忘记与废却了。”
这话无疑是话中有话,凤瑶神色微变,落在颜墨白面上的目光也深了半许。
柳襄则道:“大周皇上之言,柳襄岂敢不听。只是也还是那话,柳襄如今虽感激大周皇上曾劝长公主留下柳襄,但感激也仅是感激,柳襄的初心,仍是未变。”
说完,不待颜墨白回话,他目光便再度朝凤瑶落来,柔声而问:“长公主可要吃些干粮?”
凤瑶眼角一挑,也未耽搁,淡声拒绝。
他也不劝,仅是柔然恭敬的点头,随即便缓缓后退两步,规规矩矩的站定在凤瑶身后,再不言话,只是偶尔扫见凤瑶转眸朝他打量,他每番都会咧嘴而笑,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轻松魅然之气,似如今日那般一战,且那般入水落水,他竟未受半分影响。
便是颜墨白激战之后,都是满身的疲倦脆弱,这柳襄倒好,明明也是几番落入海水,寒冷彻骨,但这厮竟浑身如常,并无半许不适与反常。
思绪至此,心底的疑惑之意也稍稍蔓延,心底的起伏之意,也越发上涌,只道是倘若柳襄当真身子无异,便也全然证明,柳襄的内力与武功,绝非小觑,甚至于,许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强硬浓厚。
“皇上,大周精卫与大旭暗卫已悉数上岸。”
正这时,幽远沉然的气氛里,伏鬼突然上前而来,恭敬的出了声。
凤瑶应声回神,目光下意识朝伏鬼扫了一眼,随即便将目光落回颜墨白面上,而后便见他薄唇一启,那温润懒散的嗓音微微而起,“行军。”
短促的二字,并未夹杂什么情绪,也极是平缓幽远,却也因正是毫无情绪的交织,才让人觉得头皮发紧,心生一道道压抑厚重之感。
伏鬼当即领命,周遭副将们也顿时朝三军而令。
一时,在场密集的精卫便开始整齐有素的踏步前行,阵状极大极大,那冗长凌乱的铠甲声与脚步声肆意交织,萦绕在耳,无端让人心生压抑与森然。
凤瑶与颜墨白行在队伍中间,柳襄与伏鬼在后跟随。
两人携手而前,皆一言不发,只是比起颜墨白的云淡风轻,凤瑶则极是警惕的转眸四方而扫,戒备之至。
待得行至半里之地,果是见得了东临苍备着的马群。
那马群阵状也是极大极大,入目皆是一匹匹彪悍肥壮的烈马,且那些烈马毛色也是极佳,骨骼看似也极为健壮,想来那东临苍为颜墨白准备烈马,自然也是极有良心的挑了好马,不曾将劣马牵来充数。
一行人终是全数登马,动作极为干脆伶俐。
凤瑶也顺势上马,只是因担忧颜墨白怕冷,便也再度坚持与他同乘一骑。颜墨白并未拒绝,朝凤瑶勾唇笑笑,便登马而上,坐定在凤瑶后方。
凤瑶不再耽搁,仅是嘱咐他坐稳,随即便与在场精卫们一道策马而前。
风声凛冽,马蹄飞跃,一行人分毫不做停留,肆意朝前狂奔。
“你可知大英国都的方向?”
眼见队伍蜿蜒迅速的往前,密密麻麻。凤瑶神色极是幽远,待得沉默半晌,她便回神过来,扯声而问。
却是这话一出,身后之人并未言话。
她眉头微蹙,正要再问,不料后话还未道出,便闻身后之人懒散自若的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