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担忧道:“宋王不会是反悔了吧?难道他等在这里逮我们?”
林璎寻着琴音望去,对青羽道:“他不会像你们那偷剑也要躬亲的蜀王那么无聊吧?”
青羽白了林璎一眼,转头问恕儿道:“主公,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地方离开白玉宫?”
恕儿摇头道:“不必。东兴门这个时辰恐怕已经没有马车可以蹭,而那长巷尽头,离这里太远,我们好不容易躲过了所有宫人和侍卫来到这里,若是折返,太过麻烦。”恕儿听着哥哥的琴声,心生一计,说:“小璎、青羽大哥、翼枫大哥,宋王应该是在荷池南端的白玉高台上弹琴。他在高处,能看到底下的任何风吹草动。为保万无一失,我必须将他从高台上引下来。你们三人沿着荷池的边缘朝南走,白玉高台附近就有一处断壁,是年久失修的宫墙,比别的宫墙矮一截。你们从那里翻墙出去,在南城后街找个最昏暗的地方等我,我随后就来。”说罢,把怀王剑递给了翼枫。
翼枫并不接剑,而是问道:“主公,你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恕儿说:“咱们四个凑在一起,动静太大,反而不好脱身。你们三个先走,我一个人,是最安全的。”大不了就跟哥哥相认,他又能拿我怎样?
林璎会意,却又左右为难起来。他们三个若是先走,万一恕儿姐姐被抓,万一他们兄妹相认,她不会从此就留在宋宫里吧?可是如果他们四个凑在一起,引人耳目,是更有可能被抓的,那么恕儿姐姐到时候就不得不亮明身份。只要她亮明身份,就很有可能要留在宋宫。恕儿姐姐说得对,宋王在高台之上能看到底下的动静,我们还是分头行动比较稳妥,更何况她对这里的地形最是熟悉,她一个人反而来去自如。
林璎见青羽和翼枫仍在犹豫,于是一把夺过恕儿的怀王剑,嘱咐道:“恕儿姐姐,山高水远,天地广阔,你不属于宋宫,跟我去楚国!我们在后街等你,若是今晚等不到,我们就一直等。宋王不是说后街是卖字画的吗?你若是今晚找不到我们,明日,你去后街询问当日最贵的一幅人像画,就能找到我们。”
恕儿点头,却不知林璎所说最贵的人像画是个什么模样。
林璎拿着怀王剑快步而行,青羽和翼枫奉命看守怀王剑,只得跟着林璎而去。
恕儿隐在荷池岸的树影里,伴着刘璟的琴音,扬声而唱。歌声柔美清亮,犹如高山泉水击打于千年玉石之上,淳朴去雕饰,空灵如天籁。
她自幼随宋韵学习唱功,虽说音律之技,她于琴艺并无建树,但她天生纯美的歌喉,听之令人忘忧。苏琴对她说:“恕儿,你不用跟小璎比琴艺。你的嗓子本身就是世上最好的一张琴。”宋韵曾是陈国最好的歌姬,人称“妙音娘子”,她都忍不住惋惜道:“恕儿,你跟我学习唱功数年之久,以你这副嗓子,不去做歌姬,反而去做生意,真是焚琴煮鹤!你若去做歌姬,繁京的王公贵胄,尽是你的盘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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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璟漫无边际的思绪被那荷池北岸的缠绵歌声牵引回来。他久居宋宫,从未听过流传于陈国民间的《明月谣》唱词,于是立刻想到与他在赵宫斗琴的苏璎曾说过:“这《明月谣》不仅有曲谱,还有唱词、舞步。最绝妙的版本,当然是一个弹琴,另一个边唱边跳,一唱三叹,余音绕梁,长袖纷乱,青丝飘扬。”
此时虽没有舞女“长袖纷乱、青丝飘扬”,但那清澈透亮、宛如天籁的歌声,就像一只纤尘不染的白色蝴蝶,沁着纯白夕颜的香,飞到了他的琴弦之上。
刘璟想在这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妙音里听清楚全部的唱词,于是正襟危坐,仔细为那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伴奏,生怕它飞远了,便一去不复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