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年夜,演变成了一家之主带着心爱之人离家出走,苏老夫人被活活气晕过去的闹剧。
直到不知走出将军府多远之时,谭歌才出声:“苏洵,你放手。”
身旁的女人嗓音听上去十分平淡,没有恼怒,甚至连该有的情绪都没有。
苏洵的脚步一滞,如潭歌所言,停了下来,转而男人便抚上了她的面颊。
她的脸格外地冰凉,连带着她的面色都有些苍白。
男人知晓,方才发现的那些事,定然又让她伤心了。
分明,他是想处理好的,可他的母亲却丝毫不肯退步,他才不得不采取如此极端的方法。
“歌儿,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什么护国大将军,什么苏家家主,我都可以不要。天大地大,我不信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歌儿,随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他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携手到来。”
谭歌又何尝不知,眼前的这个男人,爱她入骨,为了她,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放弃。
可是……
“苏洵,你真的能……那么自私吗?”
她的嗓音,有着止不住的颤抖,在说出这句话之时,她只觉眼眶开始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在苏洵怔住之时,她又慢慢说道:“为了我,你愿意放弃功名利禄,甚至负气离家,我知晓,你爱我,可是苏洵,这样的爱,太沉重了。”
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之时,苏洵便意识到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大手一伸,便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没有谭歌的苏洵,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与死了,又有何区别?歌儿,倘若不是你在我昏迷这段时间,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甘愿就这么睡死过去,再也不醒过来,因为只要一醒过来,他们便又要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男人用力地将她搂进怀中,似是想将她整个人嵌入到骨髓一般。
“歌儿,一辈子太长了,我想与你一起做的事,便算是一辈子,也数不清,我们不要再分开了,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也求你,不要再将我推开了,好不好?”
这样温柔而又缠绵悱恻的情话,谭歌觉得,便算是听一辈子,她也不会腻。
即便这样的情话中,布满了荆棘,会将浑身都刺伤,她也觉得无所谓。
她爱这个男人,很爱很爱。
如此,不就够了,为何,她定要去在乎外人的看法?为何,她几次三番地要将他推开?
她的手,还是有些颤抖,不过这一次,她却是带了坚定的信念。
慢慢地,也反搂住了他的后背,便听她轻轻地,却又字字清晰地说着:“苏洵,说好了一辈子,不许骗我。”
即便这一辈子是那样地长,而又那样地虚无不可捉摸,但谭歌却觉得,只要能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哪怕是毒药,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服下去。
——
自辅国公元峥朔离世,元老夫人瘫痪在床之后,辅国公府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府中的大小事宜,有绝大一部分,都掌握在三姨娘的手中。
显然,三姨娘是个聪明人,即便是现下生活安逸了,也懂得何为收敛,只将日子过太平了就成。
而且即便元老夫人瘫痪在床,形如废人,三姨娘也没有不管她的意思,依然派婢女贴身伺候着,事实具备,样样齐全。
比之于一败涂地,被囚禁于慈宁宫,奄奄一息的萧太后而言,元老夫人的晚年显然是要好上许多的。
即便辅国公府人丁稀少,但这年还是要过的,早前,三姨娘便已在着手安排了。
原本是计划着,反正府中也便只有她与孩子,外加一个元老夫人而已,随便热闹一番便成。
却不想,元菁晚竟然会忽然登门,而且最为主要的是,她还带回了当今圣上!
不止是南周,哪怕是放眼整个九州,从古至今,也不曾见过,有哪个君王,会在小年夜,驾临一个臣子的府中。
这的确是史无前例。
一时之间,三姨娘便慌了神了,带领着全府上下的人跪在门口,在喊了‘万岁’之后,便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今日朕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辅国公府过年,尔等都无需多礼,起吧。”
即便人家一国之君这么开口了,但试问,只要是脑子没被门夹过的,也是无法将这么个能够随时决定一人生杀大权的男人,看作是个普通人吧?
元菁晚便知晓,燕祈这么任性地要随她一块儿回辅国公府,定然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微微地叹了口气,元菁晚上前,虚扶住了三姨娘的手臂,笑道:“三姨娘,皇上的话便是圣旨。都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打算要在外头吹冷风过年吗?”
三姨娘一怔,抬首间,却对上了元菁晚含笑的眼眸,在无形之中,给了她几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