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似是有些吃惊,正想回首去看她,但在下一瞬,女人的手便直接扯住了他的腰带。
不过是往外一拉,腰带便松了开,没有半丝停顿,元菁晚便将他上半身的衣衫给扯开。
露出受伤的那一部分,她才知晓,云沅那一剑,的确是发狠了一般刺过来的。
倘若不是容璟替她挡了这一剑,她怕是会就此死在剑下。
抿了下唇角,元菁晚打开医箱,将止血的药先取了出来。
其实她的动作实在是算不上温柔,这止血药直接撒在了伤口之上,饶是像容璟这般能忍痛的,双手都不由抓紧了床沿边,以此来缓解后背的痛感。
与此同时,额首之上逐渐溢出点点细汗。
虽然元菁晚之前已为燕祈包扎过好几次伤口,但她在医理方面实在便像是个怎么也学不会的白痴。
勉强上完了止血的药,在缠绷带之时,简直是无法让人直视。
好好的一条绷带,分明缠起来并不难,却是被她缠得弯弯扭扭,而且还根本便不能怎么包住伤口。
而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勉强包扎完了之后,忍不住干咳了一声:“那个……血已经暂时止住了,你待会儿再找人重新包扎一下。”
即便她包扎得再丑,男人也未表现出半丝的嫌弃之意,相反地,他还微微地笑了笑。
“我以为,便算是我真的流血而亡了,你也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小晚儿,你不是一直说,像我这般十恶不赦的坏人,连阎王也不敢收,但此番,你又为何多此一举,反而还为我包扎伤口呢?”
这个男人,她不过是出于愧疚之心,才勉强动手为他包扎伤口,他倒是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元菁晚看着他,虽不喜欢他那种似是看穿了一切的目光,但还是回了一句:“我不喜欢欠别人。”
似是早便已料到她会这么说,男人只是低低地应了声,“是啊,我替你挡了一剑,你又为我包扎了伤口,咱们扯平了,互不相欠。”
说罢,男人便自行将衣裳穿了回去,站起身来,说道:“我会将事情处理好,你好好地休息吧。”
便在男人打算离开之时,元菁晚忽而出声道:“容璟,你真的……放弃复国了吗?”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几乎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元菁晚不知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知晓,容璟待在这里,便什么事也做不了。
难道……萧太后败了,他也打算就此收手了吗?
不,这个男人的心思如此地深沉,变幻莫测,连她也无法猜出一二。
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哪儿是说放弃便能放弃的?
元菁晚不信,所以才会试探性地一问。
原本,她只是这么一问,没想着他会回答,却不想他竟回了身,深深地看着她。
“小晚儿,倘若你愿随我走,我便放下眼前所有的一切,你可愿意?”
元菁晚不曾料到,他会回了这样一句话。
记得之前,在轮船之上,他也问过她这样的话,当时她并未回答,她的沉默,却是让他得到了早便已经预料到的答案。
而这次,他又问了同样的话,却不知为何,元菁晚总觉得,这句话在隐隐之中,似是透着一股无法言尽的苍凉。
“容璟,这样不切实际的话,实在是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
是啊,面前的这个女人,是那样地冷静,她觉得,像他这般诡诈的男人,是不可能说出这样不切实际,有些近乎可笑的话。
倘若他说,这是他毕生所求,她是否会就此讥讽他是被这一剑给刺傻了呢?
呵,是啊,他的确是傻了,在她不过是片刻的温存之下,竟然又会说出那样明知只会伤害自己的话来。
唇边的笑意依然不解,男人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我说笑的,你便当做是笑话来听一听。你说得没错,我做了那么多,怎能说放弃便放弃呢。”
他的确是不该放弃,可是如今,他又的确是一无所有。
只是这些真话,此生,他怕是都不会再说出口。
出了房间之后,云沅果然跪坐在地面之上,容璟不耐地蹙了下眉梢,只道:“将她带回毒城,倘若再逃出来,便直接打断双腿!”
在话音落地之时,便有影卫出现,想将云沅给架起来。
云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了容璟,声泪俱下地说着:“阿璟,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冲动,求求你……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好不好?我不会再伤害元菁晚,我求你……”
她害怕极了,她害怕这次倘若她被送回了毒城,此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她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即便是杀不了元菁晚,甚至还要在元菁晚的面前强颜欢笑,她也无所谓。
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不论让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忍受。
可即便是如此低微的请求,也没有撼动男人的心。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云沅,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你却让我一次次地失望,你真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这次倘若不是他的动作快了一步,元菁晚便会直接丧命在她的剑下!
眼前的这个女人,已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云沅,他定然不会再容忍,让她继续留在身边。
而且眼下最为重要的便是,元菁晚有了身孕,他不能让她冒风险,万一云沅忽然发起疯来,这并不是他所能控制地了的。
她都这般低声下气地请求,他却依然如此地决绝。
云沅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笑得那样绝望,“容璟,难道你便不曾一次次地欺骗我吗?你一次次地说过,不会再见她,可却又一次次地帮她,只差那一步,你多年的夙愿便会达成,那些枉死的孤魂也会得到安息,可你又为了她,又是因为她,所有的一切,这么多年来,那么多人的努力,都付之于东流!容璟,你根本便不配为西凉太子!”
“这是我所做出的决定,之前我不后悔,如今更不会,倘若他们死不瞑目,自可将所有的怨恨泄在我的身上,我绝不会有二话。”
男人缓步走近,在离云沅只有几寸的距离停下,与这个固执的女人对视了良久。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云沅,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从前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如今……更是不可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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