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气恨道:“与那个贱人有什么可说的?她别以为我就怕了她,不想想谁害我到今日地步,就是她,不是她害死我的孩儿,何至于……何至于如此!”
养娘眼峰一立,压不住火道:“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有什么用,现下不是那时候了,现下春晓才是握住把柄的人,她只要透露一点风声出去,三爷那样精明的性子还能瞒得住?到时奶奶可怎么活?”
“养娘,这时节你可不能不帮我!快快拿个主意出来吧。”周氏大哭,又不敢出声,帕子紧紧按着眼角。
周氏是养娘许氏自小看到大的孩子,她自己又没有一男半女,明着说是主仆,实际与母女差不多了,许氏见不得周氏受苦,沉下心想了一阵,忽拉住周氏的手,附耳说了一回。周氏听着渐渐瞪大了眼睛,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最后尽被狠绝之色取代,咬着嘴角点头。
随即养娘裹了兜帽外出,周氏又耗了些时候,与回禀的婆子道:“你去与春晓说,我身子不好,已经歇下了,有事明儿再说,那两个婆子先押进柴房。”
……
孙钱二人被抓确实叫春晓慌了一阵,后来渐渐想的明白,又等了许久那回话的婆子,倒渐渐冷静下来,一只手慢慢揉捻着手腕上的玉镯,仔细想着,更肯定周氏虚张声势罢了。
后来那婆子来回禀,春晓便轻蔑的撇了嘴,起身道:“我们院子就有柴房,也不用劳烦你们往别处送了,就地关了吧。”婆子没再反驳,将孙钱关好,留了两个婆子把守,其他人散了。
闹了半宿,春晓见丫头们也都乏了,便叫都去睡,绿珠殷勤侍候春晓净手,又说一会子给孙钱二人送被褥和汤婆子,叫春晓放心。
春晓静静的看了会儿绿珠,也知她是在讨好自己,但面对绿珠到底心情复杂。
绿珠察觉到视线,抬头,却正见春晓垂着眼皮,静默的神态与印象中的一样,可她也知道,已经不同了,春晓如今容貌更美,性情看似软绵实则极有主意,不是能随意糊弄揉捏的了。
一夜无话,天微微亮的时候春晓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又想今日要与大房大太太打交道,便在头上插戴一些看似不起眼,实则贵重的饰物,衣裳也选了件二色金织锦绣梅袄儿,下面配了水蓝绫裙,手里抱了汤婆子,饭也顾不得吃,裹上兜帽去见大太太。
大太太冯氏也才起身,大老爷的三位姨娘立在廊下等着请安,春晓由绿珠陪着,只往里望了眼便退了出去,想了想,转身往回走,与绿珠道:“是我心急了,虽然我心里不把孙、钱两位婆婆当外人,可毕竟只是下人的事,贸贸然的一大早堵着人家姨娘请安的时候来终是不妥,咱们先去周姨奶奶那里,听她怎么说。”
如今绿珠不敢乱出主意,只点头应是。
春晓到了周氏的院子,就见几个粗使的小丫头在做洒扫,有的用水泼回廊,有的拿着抹布擦廊杆,春晓进来这些人都抬头纷纷看她,一些墙角后也有婆子探头探脑。
绿珠觉得古怪,看了眼春晓,春晓小声道:“许是昨晚的事情闹的大,引的众人着眼。”虽是这么说,春晓心里却犯了嘀咕,本以为孙钱二人的事是周氏为了恐吓她的手段,即是手段,只要达到目的就罢了,如何搞的人尽皆知?倒似真个要与自己撕破脸似的。
撕破脸?春晓心念微微一动,慢下脚步,拉住绿珠的手,若有所思道:“一会儿若是看着不对,你赶紧去请大太太来主持公道。”
绿珠怔愣着应下来。
主仆俩来到屋门口,小丫头一边偷偷打量春晓,一边给两人撩帘子。春晓心里的不安莫名的蔓延,她对绿珠摆手:“你去吧,我要与姨奶奶说些体己话。”
此时绿珠也心头乱跳,紧张的看了眼春晓,急忙退走。
春晓听见绿珠的脚步远了,才迈步进屋,抬眼就见周氏坐在明堂的椅子上,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随即春晓身后关了门,周氏突然将茶碗摔到地上,尖锐的叫道:“春晓,你要做什么,啊!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