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安身旁伺候的贴身婢女见着她正要出声被她给拦了下来,她压着步子走进去目的却没得逞,昭安警觉地回了头。
昭安起身相迎,“你怎的来了?”
“自然是来瞧瞧你。”
她的目光在昭安面容上身上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圈,见她双眼没有红肿,气色也不算差。
昭安吩咐身后婢女:“你们且在外头候着。”拉着邓惟余一起坐了下来。
邓惟余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神色,昭安见她如此问,“瞧什么?”
“你可还好?”
两眼相对,心照不宣。
“嗯。”昭安闷闷地应了声。
邓惟余捡起昭安手边的书翻了两页发现竟然是有关燕国记载的书,“方才可是在看这个?”
“嗯。”
昭安虽应声说她还好可神色也并不如往日高涨,话也懒得多,根本不是“还好”的状态。看燕国相关之书也没什么,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这举动实属异常。
邓惟余:“你”
“不必多说,你知道的,在我这里口头安慰是无效的。”因为无论说了多少漂亮话事情还是摆在那里它不会因为这些漂亮话便不复存在,而她也听不进去。
和亲一事,圣旨已下,拉弓没有回头箭,一切已成定局,不是她、邓惟余、皇后所能改变的。
虽知她意可邓惟余还是不得的说:“试图往好的想,至少那人是萧和安不是吗?”
“萧和安”昭安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可下一瞬她便像被人碰了逆鳞,“我宁愿是别人也不愿是他!为什么是他!我想不通他们燕国打的什么算盘?你知道吗?我现在无比地恶心他们包括萧和安!我恨他们!我恨我自己!”
为什么要让这段感情牺牲在两国之间的利益里?如果要让她这样不堪地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她宁愿自己从未对萧和安有过一丝不该有的念头,这场联姻之后她和萧和安如何能面对彼此?她是和亲的公主,他们之间注定有两个国家的沟壑,两颗心靠不拢的婚姻该是怎样的折磨?原本她已然接受了他们分道扬镳的结局,可命运非要将他们捆在一起,不知是福还是孽?
邓惟余从未见过这样的昭安,歇斯底里,红了眼眶,就像当初她头一回见到几近破碎的付敏芝。她原以为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方式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在昭安看来萧和安似乎才是整个事件当中她最无法面对的那部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过昭安让她坐下来,不停地抚摸着她的手:“别这样,你没有什么错。”
昭安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轻声说:“先前清柔和怀慈到我面前对我冷嘲热讽我并未反唇相讥并非是我大度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样回击他们。的确是风水轮流转,我先前瞧着她们可怜可最后可怜的竟是我自个儿。身份再尊贵又如何?生母是皇后又如何?这些都抵不上我有一个为国为民深明大义的好父皇!”
她越说越放肆,门外都有不少人,邓惟余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扯我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你瞧瞧周朝这偌大的疆土,人口、钱财、商品、道路有多繁荣,可偏偏没有能够抵御外敌的兵马,这是件多么荒唐之事?这回番厥来犯可以用一个嫡公主去换的外援,下一回呢又要用哪个公主去换?历朝历代和亲的公主不在少数,可用女子换的短暂的安宁这不是上位者的无——”
邓惟余一把捂住了昭安的嘴,心惊胆战地不敢让她再嚷下去。纵使她言之有理可皇帝岂是他们可以辱骂的?
邓惟余:“不到最后一步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纵使你去了燕国也可寻个时机将你接回来。”
昭安拉下她的手,摇摇头,平静下来说:“你我皆明白这两者的希望有多渺茫。遥遥你可知我如今有多羡慕你,你有一个不错的家世绝顶的容貌,最难的是你父兄有才能品性好疼爱你顺意你意,这是世间多难得的?无人能如你一般由着自己性子行事,也无人能如你一般能决定自己的婚姻。”
昭安再也忍不住,声泪俱下,邓惟余一把抱住她,“可你也有疼爱你的母亲,这是我没有的,皇后娘娘为了你的事已经熬出了病,可见你在心目中有多重要。世间总有不甘和舍断,但总有最珍贵的爱留住,不是吗?”
昭安哭倒在了她怀里。
半个时辰后,她合着婢女一同将已经哭累了睡着了的昭安安置在床上,为她用热毛巾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盖上锦被。
两人出来,婢女对邓惟余行了个礼:“多谢邓姑娘开导,公主哭这一场奴婢们也总算放心了些,公主总这样憋着会憋坏自己的。公主好些天没有睡好觉了,看样子今夜应是能好好睡上一场了。”
邓惟余看了眼昭安方向:“说不上开导,我说再多她自己放不下也是无济于事,不过这事搁任何女子身上也难看得开,以至于不必强求,你们多陪着,我也会常常来宫里走动。她醒来为她煮些清淡的饮食,狠哭了一场又睡醒了多少会有些饿,能吃多少便吃多少吧。醒来寻个时机告诉她皇后娘娘近来身子骨不大好,她听了自会想法子和娘娘见上一面,母亲的怀抱总比我的要暖许多。”
再者,皇后娘娘的病多少也是心病,母女俩见上一面将心里话都说开对彼此的心病都有益处,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玉体不能有闪失,如今昭安真正能依靠之人只有皇后娘娘,对皇后娘娘好的便是对昭安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