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溟之颔首:“散步流言之人也正是流言的局中人。”
他停顿一瞬,而后说:“正是太子殿下。”
卫国公面上不动声色,可放在桌下交握的手却在一点一点地收紧,示意江溟之继续说。
江溟之:“太子本意也很满意这场婚事,又牵扯进与这件事无关的二皇子,借此让圣上对二皇子起疑心,对他来说一举二得。至于我,则是自己主动入局。”
“什么?”卫国公终于不淡定地撑起桌边欲起身。
“小生此为不过是为父还卫国公之恩情。”
江溟之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卫国公。
卫国公一脸疑地接过信,上面黑墨写着“邓兄亲启”四个大字,他惊诧地看了眼江溟之。
趁着卫国公拆信,江溟之说:“这是整理家父遗物时发现的,晚辈不君,拆信看过。遗憾的是,还未来得及将信寄出,家父便过身了,当晚辈看到这封信时违背了家父意愿,并未将信将给卫国公。一是,家父已过身,两家交情全在家父与卫国公,晚辈不敢借用父辈的交情,二是,随着家父离去,江家日渐衰落,不敌卫国公府,晚辈不敢高攀。”
信上是荣国公的亲笔,上面表述了荣国公对与卫国公同游岁月的追忆,和在弥留之际对江溟之的不舍和愧疚,并向卫国公称赞江溟之的品行,表达自己有结亲之愿,希望卫国公考虑。
卫国公一页一页地将信一字不落地看完,又一张一张地折好放入信封里,放置桌面上,一只手压住,目光注视着信封,像是注视着故去的老友:“又为何在此时交予我?”
江溟之也顺着视线看向那封安静躺在桌面上的信封:“若晚辈猜得没错,卫国公是不愿与皇家结亲的,若父亲在世,定不愿卫国公陷入此等困境。是以,晚辈亲口散步了我与您千金的结亲之言,为助卫国公一臂之力。”
“哦?助我?老夫不太明白。你入此局将这浑水搅得更甚,何为助我?难不成你是想从中阻断,揽了我卫国公府的婚事?”
卫国公复看向江溟之的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和荒唐。
但江溟之面对卫国公的审视不为所动,直驱地迎视卫国公,明确地告诉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正是此意。
卫国公迎上面前这个小辈的如虎般的眼神心中一凛。他佝偻着,撑着桌案边沿缓缓站起来,踱步至江溟之身后,背对着他负手站立,沉默良久。
随后他说:“你没有说实话。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一,外面虽传你品行温良,便是你父亲,在信上也如此说,但在我这里看来,能在荣国公故去、荣国府衰落之际,坐上左都御史之位之人不会是温良柔和之人,只有有野心有手段之人才能荣登高位。二,信的确是荣国公的亲笔信,我也有理由信了你的言辞,但我为官至今靠的并非是纯真,我不是旁人说什么便信什么的蠢货,你的话我只信三成,所以我断定你别有用心。三,欲迎娶我的女儿?实话告诉你,便是你父亲在世亲口与我商量此事我也未必会答应,我与他的情谊是一回事,我女儿的婚嫁又是另一回事,二者没有任何干系。四,无论你想做什么劝你趁早打消算计我卫国公的想法,我卫国公府目前虽困局难破,但也不是拼不起,你不必趁着此时想要将卫国公府攥入手中。”
听了卫国公府洋洋洒洒不客气地警告了一大堆,江溟之却依旧是那副神情,似乎卫国公说的不是他。
对于卫国公的回复,他也只有一句:”无论卫国公信否,溟之对卫国公府绝无加害和算计之心,出此下策也是真心看在家父的心愿上为卫国公府和邓姑娘着想。”
见卫国公坚毅的身躯背对着自己,不置一词,不肯动摇。
江溟之在其身后行礼:“卫国公病中未愈晚辈不便多叨扰,就此告辞。”
走到门口时,江溟之转身面对卫国公复行了个礼:“晚辈身份低微,不敢宵想与卫国公府结亲,但比之皇家,还愿卫国公能再三思虑。”
说完,他便彻底告辞。
书房的大敞,有萧瑟的秋风灌进来,吹的卫国公佝偻的身躯再度弯了弯,喉咙里一阵痒意,忍不住握拳掩唇闷声咳了两声。
邓连昱恰好赶来,扶住父亲:“父亲未愈怎还能站在冷风里。虽是将军这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父亲怕是还当自己是身手矫健的少年郎罢!”
卫国公被邓连昱搀扶着坐下后,瞪了眼他,用了三分力气推开邓连昱,对他这种搀扶举止颇有不满,嘴里犟着劲儿:“老夫便是再老也比你强。”
“父亲为人阅历军事才能自然是比儿子强,可论断案,父亲可比不上儿子。”
“你!”卫国公被邓连昱回得哑口无言。
邓连昱替他倒了杯茶缓缓神:“儿子说笑呢,父亲可好些了?”
卫国公放下茶盏,眉头果真舒展开来,可不过一会儿便又变得凝重起来。他说:“江溟之方才来过了。”
“嗯。”
他方才入府时远远地便看见江溟之从父亲书房里出来。
这些时日京中的消息他也略有耳闻,今日回府便是欲和父亲商量此事的。
卫国公将方才江溟之所说的话皆告诉给了邓连昱:“你怎么看?”
邓连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内情。看似合理但又处处荒谬,诚如父亲所说,江溟之并非一只羊,他是只彻彻底底的虎,若放在旁人身上,承父愿,助父友,倒是有可能如此做,但放在江溟之的身上,那便没那么简单。
江溟之是善是恶是友是敌,邓连昱目前还看不清,但他本能地想要回避像江溟之这样藏得深的人。
邓连昱缓了缓,又想起前些日子派无妄去西边调查带回来的结果,最终还是对父亲说:“父亲与我皆坚定遥遥是万万不能嫁给太子的。太子品性不端,做事愚蠢,这样的人是坐不热这个位子的。如今之计唯有赶在圣上下旨前为遥遥订婚.”
“可江溟之的身份旁的事我皆可以不看重门第,但女儿的婚事我如何能忽略这点?身为父亲我自然想为女儿谋得天下最好的夫婿,家世容貌才干一个不能少,江溟之这样的身世,有何资格求娶我卫国公的女儿?”
邓连昱心里自然也介意卫国公所言,可他想了想还是说:“父亲与儿子无论为遥遥相中了何人,只要遥遥不愿我们便没有法子,不如这回也听听她的想法?”
别买后面的章节,会大修~完了之后会删去此条作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