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走进来将她软榻下的绣鞋摆好:“还没入冬呢。”
“可是我好冷,心冷,看着这周围哪哪儿都觉着冷。”
气若游丝,声音里不易让人察觉的哭腔。
紫菀和白兰听出来了,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觉着她们家姑娘委实委屈了些。紫菀无奈,只好顺着她为她生碳,姑娘已然这般不顺意了,身边的人连她一点小要求都不满足,那姑娘心里得苦成什么样啊。
白兰也凑近她的软榻,试图让她心里好受些:“姑娘想吃馄饨吗?天冷吃碗热腾腾的馄饨心窝里舒服。”
好在邓惟余没有拒绝小馄饨,这让白兰松了口气,只要还能吃得下东西便不算太糟糕。
用过小馄饨过后,邓惟余被她们哄着洗了个热水澡才肯放她上床。
方才在浴桶里,她昏昏欲睡,此时到了床上,反倒睡着消减了。
帷帐外紫菀走来走去点着烛灯,是的,在点烛灯,不是剪烛芯。小时候邓惟余受到了让她极其难过的事便会在夜里安置时吩咐下面的人将屋里的烛火皆点燃,守夜的人也不睡在耳房,被要求睡在邓惟余的屋里。
今夜亦是如此。
听着紫菀已经在外头铺上地铺安置下来,屋里瞬间静下来,静的令人发慌。
邓惟余的情绪被这些“静”无限地拉扯放大。
从街上回到府中,回到她的安全地带,内心被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出,一时间五味杂陈。
当她听见看见自己的婚事被闹得满城风雨时,有一种自己像杂耍团的畜生被人围着看的屈辱愤怒,想到百姓推波助澜可使那些所谓的谣言成又感到恐惧。
父亲和兄长连日眉头紧锁,闷闷不乐,全是为了自己。自邓惟余来到这个家,似乎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棘手的麻烦,而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耀。
她愧疚极了。
可她又觉得委屈。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那些麻烦便找上她了,她已经藏起了自己的锋芒,安分守己地将自己困在宅院里,可偏偏还有不安分的在等着她。
现在的她犹如河上的浮萍,看似坚强,但风一吹雨一打,她便会粉身碎骨。
帷帐隔离了外面,黑夜隐匿了情绪,邓惟余放任自己在这个夜晚自怨自艾,顾影自怜。
翌日一早,紫菀和白兰伺候她梳洗,二人对邓惟余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默契地默不作声,安静温柔地伺候她。
一夜过去,心里的苦水又被邓惟余封入罐子里,藏起来。除了眼睛又红又肿,整体看上去还不算太糟糕。
坐在铜镜前,邓惟余对身后的紫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儿上些妆。”
紫外正在帮她挽发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便领悟到她的意思:“好。”
邓惟余今日神智清明,气也气过了,难受也难受过了,剩下的便是要一鼓作气地解决这个烂摊子,再不让它烦人。
昨日街上赌局一事倒是凑巧给邓惟余提供了一个方法,不过目前还只是个影子,到底是个什么法子还得细想。
上回傅清柏的事她是从傅清柏那方入手的,这回也未必不能从皇家和太子入手。并非是她受到了江溟之的感染,能够胆大妄为到不把皇家放在眼里,而是,小小地算计一下皇家也未尝不可。
谣言的中心可以是她邓惟余,可为什么不能是皇室和太子呢?
要知道,百姓对于皇室和太子比对她邓惟余更蠢蠢欲动。
她想到这里便被一阵大力的敲门声打断。
卫国公叉腰站在她门口,胸口起伏,眉头紧锁,怒目圆睁地看着邓惟余,好似有一团火。
邓惟余惊诧,不知所以。卫国公极少踏入她的院子,而且,看上去他好像很生气。
她看向紫菀和白兰,二人也在状况外,被突如其来的卫国公吓了一跳。
邓惟余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卫国公面前,一声“父亲”还未喊出口便被卫国公打断。
“你和江溟之是什么时候的事?”
邓惟余:“.?”她脑子里一团黑线,完全不知父亲在问什么,她和江溟之?什么事?
见她懵懵懂懂的模样,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卫国公剜她一眼,走到里头坐下来,审视地看着邓惟余,彷佛她是犯人。
卫国公:“你可知今日京中皆在传我们卫国公府什么?”
父亲这是兴师问罪来了?邓惟余颔首,做乖巧状:“知道的。外头对于皇子婚事颇有议论,大多认为与我有关。”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难不成是昨日她说的话又传开了?
邓惟余吞吞吐吐,正想开口便听卫国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接着说:“外头还说,你邓惟余要和江溟之结亲了!”
邓惟余:“!!!!”
卫国公此话一出便惊掉了这一屋子的下巴。
卫国公接连补刀,不罢不休:“你很惊讶?惊讶的难道不该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女儿的婚事,这天下怕是只有我一个父亲吧!”
卫国公语气愈发激动,邓惟余语无伦次地开口:“不是.我没有.”
还没来得及解释,福叔又从外面急匆匆地跑来。
福叔:“老爷,江公子来了”
卫国公正在气头上:“哪个江公子?”
福叔结结巴巴不太敢说:“就是和姑娘的江公子江溟之。”
邓惟余:“.”福叔那什么语气?江溟之和她怎么了倒是说清楚啊,不明不白的,弄得他们不清不楚的。
卫国公狠锤了下椅子,站起来:“他还敢来?”
他气极了,叉着腰在屋里连连转了几圈,点点头:“好啊,我倒是要听听他要说什么。”
走到门口,卫国公对邓惟余丢下一句:“你也跟着来。”
“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