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朗哥取了一枝笔,蘸了蘸墨,很随意地就在纸巾写写划划,他的腰挺得很直,左手虚虚搭在桌案前,灯光下,他帅气的形象更加高大,我再一瞧他的字,“刚柔并济,力透纸背,真是写得一手好字啊!”我听到嗲能在夸他,嗲能很少夸人,这应该是发自肺胕的赞叹。
“嗯?”表哥懒洋洋地从鼻梁里哼出一个音,“兄台谬赞!”
我:……
平时喜欢听流行歌曲,喜欢打网球的表哥,突然变得文绉绉,完完全全就是个古代的书生!
对啊,郑言升曾说他的兄长是进士,那他们家应该也是书香门第,嗲能说他家是江苏人,可这个郑言升为什么说的是北方口音呢?
就象不知疲倦那样,阿朗哥蘸着墨又画了一幅水墨图,亭台轩榭,小桥流水,一看就是江南景致。
只听嗲能轻声问道:“这是你家乡么?”
阿朗哥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不停地画着,一幅接一幅,速度让人惊叹。
这还是我那个爱跑爱跳的表哥吗?
我表示自己有点接受无能,因为他现在看起来非常成熟,沉稳,特别有成年人的自信,他身上散发的气质,是陌生的,虽然直觉没有危险,但某个你闭上眼都能说出他口头禅的人,突然完完全全转变成另一个不熟悉的人时,内心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时候,姑爷爷和爷爷都走过来,姑爷爷一眼看到了那张水墨图,连连称赞,“许多年都没见到这么精湛的作品了!真是笔墨极佳啊!”
姑爷爷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之间难耐的寂静,表哥落笔的手突然一顿,我瞬间就感觉到:我的表哥回来了!
他看着手中的笔发呆,忽然惊恐地将笔甩在桌上,抬起眼睛不安地看向我们,我注意到,他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嗲能。
嗲能上前一步说道:“这些,是刚才你身上的灵魂碎片所作,你自己细细看看,满不满意?”
我也走上前,手搭在他肩上时,才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发抖,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静静陪他站着。
阿朗哥看向自己的右手,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就是自己用这只手绘出来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东西。
看到他颤抖地摸着刚才的作品,眼里满满是不可置信,我低声说道:“阿朗哥,你喜欢这些吗?”
阿朗哥含着眼泪,重重点头,“喜欢!非常喜欢!”
又转过头问道:“这些,真的都是我自己画的?不是你爷爷帮我的?没有你姑爷爷一点都没指导我?你姑爷爷可是做古画修裱的,他完全能看得懂……”
爷爷摇摇头道:“阿朗,我们两个老的,是你差不多画完了才走进来的,怎么可能是我们帮忙的呢?”
“阿朗,我记得你小时候,蛮讨厌写毛笔字的呀!”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站着爷爷地旁边说道,他的脸上泛显的是微微的吃惊,“我还不知道居然你的书画都这么好,跟我姑父有得一拼了!”
这时,姑爷爷突然咦了一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几处的绘画技法,带有西洋画的特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