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闲庭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想着和裴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就非她不可呢?
当年孤立无援的小孩子,突然识得人间冷暖,贫贱富贵,茫然无措的时候,是这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他。
她见过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最笨拙的时候,最无理取闹的时候,最肆无忌惮的时候,从十三岁到十七岁,自己可以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嬉笑怒骂,不用担心会有什么祸患。
现在他是卫大人,身上担负的是效忠于他的一干人等的性命和责任,哪怕再惶惑,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没有人再懂他了,他把最单纯的一个自己留给了裴音,再也不能分出去给别的女人,更何况,也不会有别的女人喜欢曾经的自己。
这样一个人,如果就轻易的放走了,以后他又要去哪里找呢?他又要怎么安放自己这颗腐朽的黑暗的心呢?
裴音带走的,不光是他的感情,还有曾经那个软弱无助但是简单的少年。
裴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看着卫闲庭的眼睛,她的伶牙俐齿全都不见了,那一瞬间已经忘记了言语。
她无法承受这样深重的感情,想向后一点,躲过卫闲庭的手指,可是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可能是她的震惊表现的太明显,卫闲庭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不要那么奇怪,阿音,绣衣使秘药有三十多种,总能找到一个制住你的。”
裴音沉默了一下,问:“怎么做到的?”
“一点小把戏。”卫闲庭轻描淡写的说:“我知道你是没有呼吸的,普通的药物控制不了你,这种药可以从皮肤渗透到身体里。”
“不错。”裴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这点算计人的本事要是别用到自己身上,裴音就更高兴了,这孩子怎么养大了专门对付自己呢。
卫闲庭直起身子,走到桌子边,拿起一只倒扣的空茶杯,翻过来,说:“我刚才是见过了萤雨的,和她聊了两句。”
裴音直觉他所谓的“聊两句”后面的含义不是自己想知道的。
萤雨机敏,反应快,口风紧,但是卫闲庭这个人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拐弯抹角,天南海北的聊一通之后,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能萤雨还会觉得什么都没说出去。
卫闲庭不知道从衣服的哪里拿出一把匕首,他把匕首放在烛火上烤了两下之后,挽起另一只手的袖子,露出一截削瘦的手腕,把手腕放在了茶杯的正上方。
“萤雨说,她也对你的身体束手无策,不过你的力量来源于血液,喝了血,就可以缓解伤势。”卫闲庭拿起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着,说:“我只是很奇怪,既然喝血就能解决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呢?难道我会吝啬自己的一点血吗?哪怕把我全身的血都抽干了,能救你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除非有一个可能……”
裴音知道卫闲庭要做什么,眼睛倏地瞪大,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嗓子,“卫七!”
卫闲庭行七,小时候羲昭妃这么叫他,后来他大了,再也没人这么亲昵的叫过他这个称呼。
他利落的划来自己的手腕,看着鲜血流淌到瓷白的茶杯里,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你不能喝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