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声色犬马

刘协进入内殿，缓缓披上一件外衣，落坐在榻上，眼中极尽慵懒之色。刘备忙起身行礼，凌冰见状忙下跪行礼。

“皇叔不必客气了！皇叔今日求见是何意？”抬手扶起刘备和凌冰，邀二人入榻同坐。

刘备躬身道：“承陛下之恩，得皇叔之名，怎可食汉禄而不分君忧！”

刘协静默少时，竟自展颜一笑，“这偌大的许都城，怕是只有皇叔才当朕是真正的天子吧。朕自即位以来，奸雄并起，先受董卓之乱，后遭郭汜李傕之祸，忍常人未受之苦。后得曹操，以为社稷之臣，不料专国弄权，朕每见之，如芒在背。”刘协声音很低，似怕外人听见。

说到此处，抬眼看了眼珠帘处，脸上翻动着异常复杂的情绪，接着道：“朕为一国之君，这一举一动都受监视，想召见自家皇叔都得这般偷偷摸摸做戏。”

“既为国君，纵使万难当前，也不可妄自菲薄！”刘备那双疲惫的眼睛夹杂着深切的悲沧。

“一国君主受制于臣下，欲用人不可，欲举政不能，仿佛傀儡一般，既不能自己决定国策，还不如纵情声色，做个安乐君；你们要实权，拿去便是，这虚君我来当，只是别挡我玩乐。”刘协似自嘲，又似暗谕。

“不解与民，民之攸暨！”刘备咬牙道。

刘协脸色变了变，似有怒火在眼中燃烧。

刘备看了眼刘协，语气吁缓的说道：“民之攸暨，懈怠君责！”

本来做在榻上的刘协，腾的弹起来，脸色越发难看，死死的盯着刘备，极尽克制的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朕不想吗？”

明明已经激怒了刘协，但刘备却不惊惶，平静的道：“吾皇胸襟宽广，天下至深之悲，也不以为意，身居君位，纵情声色，今日死一人，明日死一城，后日死一国之人，都不该挡君王享乐！君不见徐州三郡百姓，在曹操的屠戮下，如猪狗矣！”

刘协闻言，起身冲到刘备身前，两只手死死的扣住刘备的肩膀，眼眶通红的说道：“连你也来逼我！”

“陛下！”凌冰轻呼一声，意在提醒，小心隔墙有耳。

“不敢！但是臣不得不逼君。”刘备抬起脸，大胆的看着刘协的眼睛。

“一样是逼君，有何不敢？”刘协松开双手，自嘲道。

“曹**i君是为一己之私，臣逼君是为国逼君，为汉室江山逼君，为黎民百姓逼君！而陛下任由其逼君而不敢反抗，那是鱼肉百姓，涂炭生灵，若皇上有远图之志，将来不知道要面对多少险阻，经历多少磨难！若陛下甘为昏聩之君，得过且过，那斩了微臣便是。”

刘协一阵战栗，叹了口气，幽幽道：“朕做不到！”

“做得到！自高祖创汉以来，实行以礼治国，搭理推行儒术，培养起了众多的忠君爱国者，现在江山虽然凋敝，但他们的忠君思想并未泯灭，不管多少风暴来袭，国家社稷都能支持下去，这叫大而不倒，只要陛下一支穿云箭，定会有千军万马来相见。”

刘协一怔，到底还是忍不住，也是忍太久，眼泪滚滚落下，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他本抱着做一辈子的傀儡的消极念头，无非做个富贵君王。可原来还有一批忠君爱国的仁人志士默默的支持他的，也许只见并非想象中那么无能。既然老天把自己推上了这个万众敬仰的地位，那边要承受这个地位带来的磨难。

刘协一时话都说不出，只是哭，凌冰细心的递出一张手帕，只是静静的看着，任其将心中委屈愤懑一泄而出。

原来刘备这些日子看似醉心田园，实则心怀天下。今日这番情景定是刘备思绪已久的谋划，而叫自己进殿应该是为掩人耳目，做个贪图享乐，声色犬马，醉生梦死的皇叔形象。这情景叫关羽和张飞谁都不合适，因为这二人一来性质就变了，有共商大事之嫌。自己一女子的身份做掩饰，只为接宿醉的大哥而已。

刘备默然良久，并不劝慰，一番宣泄后，刘协人似乎轻松了许多，轻声道：“请皇叔教我怎么做？”

“只要陛下有胸怀天下之心，后面的事慢慢来，不过首先要做的是，先确定哪些是可信任之人。”刘备眼中风起云涌。

此时，殿外嬉笑的宫女声戛然而止，传来内侍的那尖细的嗓音：“陛下呢？”

刘协腾的一下站起来，快速的收拾好情绪，又一副浪荡之姿，一手就往凌冰的腰间环来，凌冰转身避开，刘备一个眼神示意，凌冰只得任刘协那沉重的身子靠上来，之听得刘协低声在耳边道：“得罪了！”

二人珠帘一挑，刘协环着凌冰出得外殿，戏谑道：“赵公公，这些庸脂俗粉都是你叫来的？哪有皇叔之妹半分英姿，都给我滚出去。”一声大喝，似不解气，又一脚将面前的一香炉踹飞出去，撞在一旁的雕龙画柱之上，哐的一声，惊心动魄。宫女们忙拾起地上的衣物，狼狈的退出殿外，内侍们吓的一动不动，面色如土。

刘协似被这些人的反应逗乐了，一阵大笑，“赵公公，今日皇叔醉酒不醒，命其妹来接。这皇叔的酒量真是差啊，几杯就醉了，这不好不容易逮住他妹妹了，朕正要与姑娘痛饮几杯，你却来扫兴。”

“陛下，您今日饮酒过甚，应早些休息。”赵公公那阴阴的视线扫过来。

刘协转头嬉皮笑脸的对凌冰道：“姑娘下次陪皇叔早些来，我们多饮几杯。”

凌冰看着刘协妖娆的脸，心里一阵发毛，但看着赵公公正看着这边，立刻笑微微的轻声道，“好的！”

二人在刘协的安排下，在殿外汇合关张，被一众内侍送回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