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没有成功过一次,你居然还能相信他?”吉谢尔难以置信地开口,“你的脑子是不是……被他施了什么法?”
“没有。”泰瑞下意识地反驳,却不是为他自己:“他没有对我施什么法,而是,我真的相信他……他说了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那是仿佛出自本能的信任。但他也知道,让别人接受这个解释并不容易。
吉谢尔看他的眼神就像他的脑子绝对被人动了什么手脚。这种原因她大概也更愿意接受。
他没有欺骗和背叛他们——他只是中了法术。
泰瑞张了张嘴,再次垂头不语。
他不知道该因为她的偏心而高兴还是更加愧疚……也没有力气想这些。
“代价就是把我们拖到这里?”埃德问道,“没有其他了吗?”
那语气就像询问犯人,冷静得不带丝毫情绪。
“……没有。”泰瑞回答,“他说他并不想伤害你们,但如果你们试图阻止他,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所以最好还是把你们远远送走,直到一切结束。”
直到詹西爬上去,跟他说了几句话,他才乖乖地抱着桅杆,像从前一样敏捷地滑下来,垂着头躲躲闪闪地溜回自己的位置。
因为如果他能活下来,代表黑翳至少暂时被控制……想要对付泰瑞,的确不费什么力气。
他得遵守规则。他不能将他们送回被拉过来的那个时间点——他们在这里度过了多长的时间,就会在原本的世界里消失多长时间……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黑翳做很多事。
他现在终于明白,埃德为什么会害怕自己变成黑翳。
虚无之海的侵蚀,会让“时间”的改变变得更加困难。
泰瑞低头不语。
他也没有再去碰任何一具尸体。
“时间的确可以倒流。”埃德告诉他,“一些被改变的时间线也能很好地存在下去,成为一条稳定的支流……可是,如果我能活下来,作为执行者,我必然会来阻止你。”
埃德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想承认,黑翳对他的了解或许胜过他对黑翳的了解。
他想到过这个……他觉得黑翳终究不可能对娜里亚和威利动手,再加上他的法阵,即使时间线真的被扭曲,船上的人也是安全的。
“不行……”他跳起来:“不行!没有这个茧的话……”
所以他不能简单地靠“杀了黑翳”来解决问题。
“……有。”埃德抬头望向天空。
伊斯突然想起,安克兰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而他,会在一切都安排好之后脱身而出,用他所有的力量解除黑翳带来的威胁,而对方应该也默认了这种方式……黑翳之前对他的种种企图,他所表现出的对更多力量的渴求,甚至他在他的意识里察觉的那些轻微的波动,现在想来,都是为了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他以为黑翳会需要他的力量和记忆,毕竟他当了许多年的“执行者”,他也是所有的埃德·辛格尔里运气最好的一个……
伊斯烦透了这种绕来绕去的东西,所以也并没有太将这句话放在心里,但此刻,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埃德,却又发自内心的寒意,一点点渗透到血液之中。
“……没有别的选择吗?”伊斯问。
“所以他没有告诉你,当‘一切结束’,我们也会不复存在?”他说。
他没有解释,他望向天空时,看的其实不是太阳,而是阳光之下,那条依然停留在空中的三桅船。
埃德可以以此反推离开这里的方法,那比强行破茧要简单得多。
“我应该不需要告诉你,如果时间倒流,孤舟能继续存在,那些在灾难发生时不在这里,又因为无法再回到孤舟,只能四处漂泊的人……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被抹去。而你了解你的同学们,他们大多天赋过人,无论在哪个世界,他们必然不会寂寂无名——这样的角色,一点改变都会引起雪崩般的灾难。相对而言,阻止你……就要简单得多。”
弱得,不足以成为筹码。
但如果想要改变他们所在的时间线……突破了规则的燿星已经成为另一种锚点,正影响着两个空间里无数个世界,改变它可能导致的连锁反应,比让这条时间线继续存在的代价要大得多。
“你怎么知道?”埃德一句句追问,毫不留情,“你对‘时间’又了解多少?时间是一条一去不回头的河流,但同时也是一个首位相接,无始无终的环,未来会成为过去,过去也曾是未来。他的确可能就是你的老师,他也可能是我……曾经的我,或将来的我。”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挫败和无力。
泰瑞回到了自己从前的宿舍。因为意外发生时正上课时间,宿舍里倒是没有尸体。
但埃德依然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