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6章 南潭沉栀景山。
栀景山常年白盛放,一旦有风起,则有滚滚的白如瀑,从山间泄出,随风飘散,一直落到四周的山林之中,点缀出一分分的白。
李遂宁乘风而至,银光闪烁,便见着一赤甲男子立在山间,一身法力极其深厚,虎目炯炯,威风凛凛,正是丁威锃。
“丁前辈!”
他显然等了有一阵了,见了李遂宁便点头,客气道:
“公子来了,便随我等上山罢!”
丁威锃是昭景真人的心腹,在洲中一向代表着真人的立场,对李遂宁客气倒不是有多熟悉,而李遂宁是昭景真人亲手提拔而已…从此多了几分亲近。
而丁威锃的身边跟着一长须老人,看上去年纪极大了,修为不低,只是生的有些贼眉鼠眼,见了他忙拱手:
“南漳库见过公子!”
李遂宁心头一阵怪异,面上还算客气,拱手行礼:
“见过客卿!”
这所谓的南漳库…实则是当年镗金门的司徒库,司徒家被释修灭门,血脉道统被各家分走,落在李氏手中的一支并去山越地界,合并到如今的南漳七脉之中…皆以南漳为姓,他也早早改了姓,已经不姓司徒了。
李遂宁极少听说南漳库的名字,毕竟这人出身不大光彩,全靠了丁威锃才能活下来,一向行事低调,前世丁威锃早早陨落…兴许他也折在哪道战役里了。
而司徒库身后则立着一中年人,面容棱角分明,颇有些硬朗气,一身衣物寻常,却遮不住锐气,见李遂宁眼前一亮。
‘南潭沉!’
他心中骤然明悟:
‘真人这次出关是见晚辈的,南潭沉也是天才,当下果然筑基了…又会炼丹,自然是要去山上拜见一二…这会就撞着了!’
‘难怪丁客卿要来。’
南漳遗脉这么多年来出了头一个筑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真人自然是要看的,此刻的南潭沉还未得姓,还要叫南漳沉,李遂宁只向他行礼,笑道:
“这位前辈…真是好风姿。”
南漳沉是个人才,更关键是生在了合适的时候,前世的李遂宁也好,蒲心琊也罢,天赋其实都不差,可真正登上筑基的日子都晚了一筹…远不如南漳沉、陈噤光这些人在整个历史走向中发挥的作用大。
今生一定有不同,可这些人物还是要结交的,南漳沉虽然出生不光明,最后可是战死的,那贺家如今地位颇高,最后不也投降了?李遂宁不计较前世,却难免对他有了几分偏爱,笑容很是客气。
这让南漳沉受宠若惊,他虽然是个筑基,却因为出身问题在湖上爹不亲娘不爱,唯一能攀上的只有个南漳库,可南漳库问题比他还麻烦…他来时听说有个主脉的天才一同上山,早就准备迎接李遂宁的傲慢,此刻大有意外,连连摆手:
“大人折煞我了。”
丁威锃含笑看着他,南漳库在山脚止步,三人便一同上山。
山间的白如海,砌在明亮的玉阶上,李遂宁倒还好些,南漳沉实打实地紧张起来,牙关紧咬,一路低头不敢抬眉。
他只战战兢兢在台阶前跪严实了,呼道:
“小修拜见真人!”
这山顶上没有什么奢华之处,普普通通的一桌上只放了一高足白玉茶杯、一白瓷琉璃纹长颈玉壶,简洁明了,相得益彰。
真人正持着玉简细读,端着杯抿了一口,放到一旁去。
便见那杯里明晃晃照着彩光,荡漾着一片清朗棕黄之气,纷纷扬扬冲到天上去,又统统汇聚在小小的瓷杯之中,让整座山峰的色彩都往杯中涌去,隐隐响起恢宏的唱经颂文之声。
随着真人将杯盖一合,叮当一声,所有异象便通通消失,只留下在山间安静流淌的天光。
此物正是紫府灵萃【灵樽熙光】,服之可以辅助术法修行!
李曦明手里有【六合宝瓶论】,自然知道此物该如何饮用——需保持太阳、太阴其中之一光辉照耀,灵氛平整,再取一壶温和的牝水来冲泡,且泡且饮,慢慢服下。
这【灵樽熙光】落入杯中,不过一鹌鹑蛋大小,灵水注入,轻柔地翻滚起来,李曦明冲了三壶,用了大半月,这灵萃才略微小了一分。
而这短短的大半月时间,修行术法时简直浮光掠影、满心灵感,催动应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原本卡着数年没有进度的【蹈焰行】有了松动的迹象,仿佛随时就会更进一步!
‘固然是专门腾出时间休息,可此物的效果亦不容小视…大约是平时修行的三到五倍,【蹈焰行】这等有【谷风引火】相助的更是可怕,甚至可以达到近十倍!’
‘还真是好宝贝,这样看来,用上一年半载是无妨的…大可慢慢用着…平日里用牝水保养就好。’
这一年半载如若通通在【蹈焰行】上,相当于十年完完全全的修行,已经足够在大多数斗法中从容拿出手而不落下风!
他心情不错,慢慢将升阳之中最后一缕【灵樽熙光】用毕,再将玉简一放,这才转去看三人。
“遂宁练气了!”
李曦明含笑点头,挑眉止住他的谢语,这才去看丁威锃:
“这就是南漳一脉的天才?”
丁威锃连忙点头,恭声道:
“禀真人,正是!”
他抬起手来,介绍道:
“他由母亲一路带大,随了母姓南漳…母亲家中与叶姓常年相亲,是很亲近的,难得得了他这样一位天才…”
南漳血脉混杂,不但有大量山越血脉,还有当年过去的湖上遗族、大量当年的郁家外姓、与最后到来的司徒家…而这些年里,湖上有意混杂血脉,打乱香火,又派往大量叶姓的李氏远亲前去,血脉其实算得上很不错,也没有什么宗法可追究了…可世人的眼光不是能轻易抹去的…顶了个遗族的名声,终究不大好听。
李曦明扫了一眼,饶有趣味地道:
“还会炼丹?”
“正是!”
南漳沉连忙磕头回答,李曦明倒是多看了几眼,答道:
“难得。”
炼丹的人物湖上其实不少,甚至李家嫡系里后来都有出过一位,这难得并非在他炼丹难得,而是拥有炼丹天赋的同时,修行天赋还不差——湖上的那几个丹师一个个不是胎息就是练气,实在不堪大用。
李遂宁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一言不发,心中却没什么意外。
前世南漳沉是接手湖上炼丹大事的人选,虽然没能得到魏王重用,得了昭景真人好几本经书,不能称作弟子,却有了几分记名弟子的形式,他的天赋自然不必有疑!
果然,李曦明立刻起了兴趣,考究道:
“都炼了些什么药?”
南漳沉微微抬头,很沉稳地道:
“前几日来湖上试过了,丁大人给了我【三全破境丹】一试…小人无能,一炉只出了一枚。”
李曦明一挑眉,转去看丁威锃,这护法拱手,亮出手心的一枚玉瓶,答道:
“小人在旁看着,是第一次炼。”
李曦明并未接过,灵识一扫,心中的喜悦这才定下来,暗叹道:
‘难得!虽然不能跟我当年相比,却也是一流的天赋了!’
李曦明有箓气在身,所有火焰上的困难都可以无视,炼丹事半而功倍,难度上大大降低,所得的益处一直享用到紫府,一个境界更比一个境界大!这既使他当年能以一己之力供养整个李家,又使他紫府以后炼丹依旧手到擒来,为常人所不能为!
南漳沉没有箓气,却能第一次碰到这高深的【三全破境丹】就有丹药出炉,虽然一言难尽,却是极不错的天赋,李曦明便笑道:
“他父亲是谁?”
南漳沉略有尴尬,丁威锃则道:
“据说…是一位山越…是当年田家某位纨绔在东山越留下的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