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热米粥真香,喝饱整个人都暖和。”冷晏兮放下碗筷,一抹嘴,起身打了个嗝,说道:“你们慢用,我先上楼补个觉,不到午饭别叫我。”
骆琛看着她淡然跟个没事的人似的,不由冲着她的身影摇头叹气,扶了一下镜架,道:“这孩子,真是无知无畏呀,都这样还能吃能睡?”
“常言道,难得糊涂!”程骥沉吟道:“她也许无畏却未必无知,这丫头心里头揣着明镜似,但她就是喜欢糊涂。”
骆琛惋惜道:,“当时一见,以为这孩子是可造之材,处了这些日子,她的确聪明伶俐。谁知,小小年纪竟然心狠手辣,劣性难改,还杀人放火…”他说着说着,愈发痛心疾首:“好好的,儿一样的女子,动辄喊打喊杀,一身戾气,手段残忍,实在不该!”
骆琛心里没办法接受他竟然看错了人!他素不知冷晏兮的过往,单看表面,觉得她灵气逼人,乖巧讨喜。乍听她杀人放火,一下子结束几十条人命,骆琛震惊到瞠目结舌,这不仅与他的初衷悖逆相反,更令他难以置信,一直以为温顺可爱的少女却是劣迹斑斑的魔女!
刚才冷晏兮上楼被程骥叫住,畅谈一番深奥的人生,而骆琛在楼下跟岚姐打听昨晚发生的事情。怪他多嘴,错愕冷晏兮娇弱的样子怎么可能解决的了那些彪形大汉?岚姐这才将冷晏兮精彩且狂妄的过往如数告知。骆琛听了,感觉嗡嗡直响,像是几百只蜜蜂捣鼓他的耳朵,令他头昏脑胀,一阵眩晕。
程骥却不以为然,淡淡说道:“身逢乱世,外人眼里她的狠,未必不是自保之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决绝果断的魄力,可见她的敏锐聪颖,日后必成大器。”
骆琛一愣,他怎么有一种错觉,程骥这是欣赏并赞同冷晏兮的所作所为!
程骥拿着帕纸拭擦嘴边,然后起身,拍拍骆琛的肩膀,沉声道:“小小医馆是困不住她鹏程万里的志向,即便她想安定,有人也未必就能放过她!”
话里有话!
骆琛诧异程骥对冷晏兮的见识,同时,也惊讶他的弦外之音。只是,不等他追问,程骥已负背离开。
话说冷晏兮确实上楼倒头就睡,一直到下午才悠悠转醒,怔怔环顾陌生的房间。半晌幡然回神,昨晚的场面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揉揉眼,拍拍脸颊,缓醒睡糊涂的懵懵,赶紧下楼找吃的。
彼时,骆琛正给患者针灸,就见冷晏兮冒冒失失,莽莽撞撞下来。他抽了一口冷气,吩咐伙计把留着的饭菜端去给冷晏兮。
冷晏兮喂饱肚子,这才慢腾腾挪到骆琛跟前,看他施针。
骆琛忙完,净了手,将冷晏兮叫进房间问她有什么打算?
冷晏兮似乎并不意外骆琛的态度,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砸伤陆夫人的腿,断然没有自个的打算,且看陆夫人怎么说吧。”
骆琛皱眉,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令他颇为恼火,但又不愿对她发火,只得退一步,语重心长说道:“事已至此,夫人不会把你怎样!倒是你自己…总得振作起来,勇于面对。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骆院长,我知道让你失望,亏对你的栽培,实在抱歉!”冷晏兮突然对他深深一鞠躬,语气诚恳道:“我这人天生不受管教,脾气不好,性子执拗,没少闯祸。可有的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并非我的本意。”她说着,话锋一转:“况且,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不如烧了更干净,免得到头来还要连累我们…”
骆琛一听,更生气,她自己嗜血成魔,居然还将责任推卸给旁人,这孩子果然劣性深固,不知悔改,无药可救。
“你不用跟我道歉,教你针灸手法,都是陆少的意思,我不过照做而己,谈不上栽培。至于失望,我倒无所谓,恐怕陆少会更甚。”骆琛沉下脸,严厉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冷晏兮的唇色一点点褪尽,骆琛提及陆穆清让她浑身颤了一下,眼里的明亮微芒也瞬间消失,黯然失色。
冷晏兮呆在房间许久,不知她在想什么,连眼睛都不眨,睫毛也不闪,像个石雕,纹丝不动。
一连几天,冷晏兮跟个没事的人一样,照吃照睡。也不管骆琛冷着脸不搭理她,杵在他眼前,专心贯注看他操作针灸和推拿。
最后,骆琛没法,也不好一直摆脸色,他叹气道:“你去看看陆夫人,这么逃避也不是办法,你一向能言善辩,跟她认个错,再安慰几句有那么难吗?你知道陆夫人的腿我们投了多少精力,费了多大的劲?现在全都成空,她心里难受也很正常,即便给她打骂几下,也是轻的。”
冷晏兮听了,失神片刻,古怪一笑,道:“只怕陆夫人不打不骂,情愿承受双膝的痛苦,也不会拿我泄愤…”
骆琛镜片后的眸光紧紧盯着她,厉声道:“你既知如此,不更该去看看她,你也不是不懂事,非要这么倔着让人生气。”
冷晏兮低头抿着嘴,许久,倏地抬头焕然笑起来,“好,我现在就去,那你晚上加餐,我要吃馄饨王的三鲜…”说着,干脆利落地朝后院走去。
“你…”骆琛被她气笑了,望着她的背影摇头,神情既无奈又苦涩。
但是,骆琛怎么也想不到,中午还嬉皮笑脸讨要三鲜馄饨的冷晏兮,傍晚吃饭的时候却不见人影。
当他从岚姐嘴里得知冷晏兮已经离开磹镇,他愣住。
他怎么也不相信冷晏兮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样一声不响离开医馆。
骆琛怔忡看着餐桌上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莫名感到事情的不寻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