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无精打采地闭目假寐时,陆穆清平静的声音响起:“你父亲已经安稳下来,青盐帮是上海滩最大帮派,能被龙头老大信任,总有他的立足之地。”
冷晏兮倏然睁眼,掩饰不住眸中的光芒,定定看着陆穆清的侧颜。
陆穆清侧目而视,却听到她轻轻说声:“谢谢!”
经过两个时辰的颠簸,终于到了另一个叫磹镇的镇上,这里虽比不上西堤小镇,但也是人烟密集,一片祥和。
陆穆清将车停在一家酒庄后院,带着冷晏兮步行一个小时左右,穿梭附近两个不大不小的村庄,来到磹底村,陆夫人居住的地方。
磹底村处于周遭村庄尾,傍靠大山脚下,虽然地处偏僻,却是附近最大的山村。一眼望去,田地连绵,院落紧凑,至少也有两三户人家。
冷晏兮大为意外,没想到最僻静的村庄竟然这么富饶,就大面积的田地来说,磹底村村民的收成肯定丰裕,难怪平房瓦屋造的如此气派,一点都不亚于镇上的小楼房。
冷晏兮随陆穆清进了村庄,绕着一条宽敞道路迈向村中,来到村尾的一处前面是大平房,后面是瓦屋的院子。
冷晏兮自幼跟随母亲隐居村野,只见过农舍和土坯房,后来回到凤城,都是小楼房与小洋房,还有大的出奇的四合院,这种建造房屋的风格,她还是第一次才见识。
冷晏兮心里对素未谋面的陆夫人愈发好奇,能选在磹底村养疾隐居,可见她眼光独特,且颇有计谋,步步为营。
陆穆清抬手轻叩三声,又将大门上的两边铁虎环各摇三下,只听得一阵急促脚步而至,哐当一声,门扇打开。
“陆少。”一个驼背的老人费尽地仰头打招呼,当他深凹精光的双眼扫向身后的冷晏兮,猛然一愣,眼神陡地阴沉。
冷晏兮心头一凛:好大的杀气!
“侯叔!”陆穆清点点头,不动声色伸手扯了一下冷晏兮,牵着她走了进去。
虽然陆穆清带着她,冷晏兮还是能清楚感受到脊背一阵寒颤,她心里暗暗惊讶:这个侯叔看着毫不起眼,跟一般乡村里的老头差别不大,况且整个身躯都佝偻了,可他散发出来的锐气,绝非普通之人!
“陆少,回来了。”
一声温和的招呼使冷晏兮回过神,她抬眸看去,一个朴素的女人推着轮椅,轮椅上坐一个目光如炬,面容姣丽而漠然的女人,她们的年龄不相上下,大约四十多岁。较比推轮椅女人的深沉,那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的神情尤为阴冷。
她触目陆穆清紧扣冷晏兮的手,眼神倏然一沉,冷若冰霜地打量冷晏兮。
冷晏兮被她盯得心里发怵,这个眼神也太可怕了,让人有一种被剜骨削肉的错觉。
她应该就是陆夫人吧!
冷晏兮忖着:难怪陆穆清脾气怪异,阴晴不定,看来是随了他母亲。
“岚姐。”陆穆清颔首,适时松开冷晏兮的手,疾步上前,俯身蹲下。“母亲。”
“清儿回来了。”她敛起眼里寒光,微垂目光,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笑意,语气温婉。
“天气转凉,母亲感觉如何?”陆穆清双膝屈地,轻柔地按了按她的双腿。
陆夫人目光黯然,面容染上一层隐隐伤感,苦笑叹息:“我这双腿怕是没希望…彻底废了!”
“母亲切莫气馁,顽疾深固,恢复自然缓慢,谨遵医嘱,急迫不得。”陆穆清边按揉边轻声宽慰:“骆院长不是说了,静心休养还是有几分希望。”
冷晏兮怔怔站着,看着眼前温馨一幕,不觉得眼底有些湿润,陆穆清的一声母亲,似乎触碰她心间最柔软的地方。才想起这个称呼离她很远,久远到她都忘了世间还有这个最动人的称呼。
“母亲…”冷晏兮挪动嘴唇,许久毫无意识地嗫嚅而出,咀嚼着这个感慨万千的称呼,心头五味杂陈。
她的脱口而出却惊了轮椅上的人,陆夫人抬头注视着她,重复着那句称呼:“母亲?”
陆穆清双手一滞,他自然也听到冷晏兮的称呼,敛下心头那份诧异,他继续为陆夫人按摩双腿。
冷晏兮恍然回神,抿了抿嘴,面呈尴尬之色,仓惶低下头,避开陆夫人探究的目光。
“姑娘似乎叫错人了!”陆夫人并不打算放过她,冷声说道:“初次见面,我可担当不起。”
“呃…”冷晏兮闻言愈加难堪,刚才她不经意间喊出尤为沉重的两个字,反应过来时已太晚。不承想,这个陆夫人竟然抓着不放,分明故意刁难,她咬了咬唇,眸光投向陆穆清。
陆夫人冷眼睨之,泰然自若,她倒要看看这个女孩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儿子将她带到自己跟前。
“冷晏兮。”陆穆清缓缓起身,面色无虞,淡声说道:“一个朋友…”
“哦…”陆夫人将尾音拖的悠扬绵长,她挑挑眉,露出深不可测的微笑:“你好,冷姑娘。”
“夫人好!”冷晏兮抬头,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泛着纯真,毕恭毕敬地微俯身子向陆夫人问声好。
“欢迎…”陆夫人静静看着冷晏兮,阅人无数的她岂会被一双纯净的眼睛蒙蔽,反而觉得这个女孩并不单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