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会长浑浑噩噩想着,额头溢出一层薄薄细汗,听到一阵脚步传来,他透过清晰的镜片看见一袭浅绿衣裙的冷晏兮翩翩而至,宛如轻盈飞舞的草丛中的蝴蝶。
他暗暗感叹:谁能想到这么个清新脱俗的少女竟然心狠如蛇蝎!
坐在一旁的韩夫人也是一阵惋惜:可怜没娘教导的孩子,不然何至于这般大逆不道!
只是任她倾世容貌也不能动摇韩会长夫妇的决心。
冷晏兮落落大方打招呼,然后往江督军身边坐下,问道:“爹找我何事?”
江督军阴鸷着脸色,抬头将目光射向韩会长夫妇,似乎等着给他父女一个解释。
韩会长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又将来意重述一次。
说罢,他忐忑不定地看着冷晏兮,等待她的暴怒,外间不都传她性情暴躁,喜怒无常。
许久,冷晏兮蹙眉不言,垂敛眸子,微微低头,不知思忖什么。
她这般神情深沉,喜怒不显,安静的令韩会长夫妇心里直打鼓:这是暴发怒火的前兆?
可是,如今韩家也只能舍其自保,他们硬着头皮势要将婚事退了!
气氛似乎凝结,江督军的脸色愈发难看,韩会长夫妇几乎僵持不住,即将松口。
这时,冷晏兮慢慢抬目,平静地看着夫妇二人,声音却透着击溃人心的冰冷,说道:“退婚可以,毕竟成亲之事勉强不来!但是,名义上我已经是韩家的儿媳妇,而且,婚期将至迫在眼前。我虽比不得韩家书香门第,好歹也是贵门千金。你们逃婚在前,退婚在后,我一个清白女子的名声岂容你们任意损坏?那…日后该如何自处呀?”
冷晏兮不愠不火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但字字深意,句句在理,直逼韩会长夫妇。
夫妇二人当即诚挚表示歉意,且提出愿以任何方式补偿冷晏兮的受损名声。
冷晏兮露出为难神情,遂又笑了笑,但那笑容却不达意,眼底尽是寒气一片。
江督军捏了捏光溜溜的下巴,一大早他就起来刮胡碴子,实在是闷得慌。短短十来天,女儿雷厉风行把后院的女人遣的遣,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一些,女儿也有安排,他倒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闲人!
江督军看似沉思,一言不发,任由女儿独当一面。他心里却暗暗着急,很想提醒女儿,适当就行咯,别玩过了头。他余光一瞥,见女儿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紧悬的心又稍稍松懈。
“名声…可用什么来抵呢?”冷晏兮喃喃低语,甚是苦恼:“唉,白银俗物,我自是看不上眼,稀罕珍宝,我又怕惹祸。若是让韩公子付出代价,我这心慈手软,如何狠的了!这么说,岂不难为我…”
韩会长夫妇面面相觑,惊讶地吸了一口冷气。
江督军也愣住:她该不会真的…
“这样吧!”冷晏兮话锋一转,脸上的苦楚瞬息消弭,浮现冷厉神色,沉声道:“韩伯伯与我爹相识多年,彼此也说的上事,我就不掺和。订婚之后又被退婚,可不是每个女子都能看的开…”她说着,嘎然而止,微微吸了吸鼻子,眼眶顿时泛红,沉叹一声,低垂不语。
韩会长夫妇见状,惭愧嗟叹,想着总归是自己的儿子负了她。而今,他们又亲自上门退婚,且损了她的名誉,虽然冷晏兮的名声已是一言难尽。但未出阁的女子遭夫家退婚,日后恐怕也难以觅得好归宿。
幸而她还有督军府的贵门千金傍身作筹码,兴许还能如愿。
韩会长左右为难,既惧儿子娶了个悍妇入门,又怕伤了冷晏兮的脸面。
见她颓然伤心模样,韩会长心里后悔不迭,真不该听取家庭会议的决定,贸然前来。万一有个差错,如何是好?
尤其韩夫人,她身为人母,与生俱来的母爱光辉,令她一阵心疼,早将冷晏兮刚才咄咄逼人又含沙射影的态度抛却。她膝下七个女儿嫁的如意,生活幸福,每次见面都是笑语盎盎,令她心情愉悦。此时的冷晏兮一脸凄苦,满腹心事,与她家的女儿截然不同的样子,惹得韩夫人泪眼盈盈,怜爱至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