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还杵在这干什么,不要命了是吗?还不赶快趁着现在回去通报!”宦官胆大心一横,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澄清得早撇的干净,这才是对付鹤容世宽宏大量放过一马不至于死的光明大道。
“是……”一共来的三位侍女齐声应下,跑在前头逃窜离开,融进了夜里。
“谢过孟大哥了。”白久站起身,走出了结界。
“我途径尚海城白府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匣子,无人可开,凡人触之即结冰,怪异得很。”想起之前白久再度最问求证,姑且放手一搏跟傅辞坦白说明,“不知道是不是正如你所说的业冰?”
“是吗?描述看来,的确错不了了。”傅辞当即喜出望外,倒也出乎白久意料,之前如此狠心到利用她不择手段达成目的的人,竟会为她高兴,他随即不忘又迫不及待的叮嘱道:“恭喜殿下恢复之日指日可待,如此看来那匣子内锁着的定是您的一半法力丹元,只是……”
“只是我全身法力涣散,油尽灯枯苟延残喘,并没有办法打开它。”白久怅然若失,丝毫没什么欢喜之色,静观远之道:“不知傅辞大人可否知道钥匙在哪?打开了这道法力之后,于您而言百利无一害,民军日后倘若有需要,我必然全力以赴。”
“娘娘所言折煞卑职了。”傅辞得了便宜卖乖,依旧难以掩盖方才一闪而过的隐约尚在的眼冒金星,他到底是一个人而已,遇到得利之事才会由衷高兴,当下又凝重道:“不敢隐瞒娘娘,卑职的确听闻当初主神为锁住业冰,用了一条狐狸断尾为媒介,听说是九尾狐的。”
“而且主神陛下用的是活祭,那九尾狐势必还活着,方术一旦运用起来广泛复杂,卑职推测,那断尾要是钥匙,九尾狐必然才是真正的匣子。”傅辞鬼使神差道出了一席话来,“当真如此,您手里的业冰之前必定是由九尾狐看守,所以只要拿到断尾,将其归还并且协助九尾狐续尾的话……”
“可是平白无故的,九尾狐会为什么那么慷慨,一千年修为的尾巴说断就断呢?”白久听出了端倪,越发玄乎可疑,“难不成……”
“殿下是否还记得,当年妖兽之乱,您出兵前后,主神替您收了个九尾幼狐,可它年纪尚小,又被内丹所累奄奄一息。”傅辞又提前尘过往,“主神为了保他,取下了他一尾,连带这内丹一同取出。”
“关于白少君的事,我一直都记得”白久听闻思索起来,煞有介事得了答案,“谢过傅辞大人为难了。”
“轰!”踏出结界又是怎可能轻而易举说能做就能做的事?白久边想着事游了深,不知不觉的走出一步,吓得孟挽歌回头来不及的一声惊叹:“你这不要命的妖女,快闪开!”
“半夜三更的藏书馆怎会炸了?”鹤容世抬头望向窗外,一眼望见皓月当空,不觉想到白久漠然一笑,很不是滋味,“孟先生还在藏书馆吗?”
“回主神,孟先生执意在藏书馆过夜,外头赶过来通报说先生是在炼丹。”中宫正殿内,进来通报的侍卫跪下应道。
“好兴致,竟敢在藏书馆里头弄得这么大阵仗,果然人是会变的。”鹤容世拿起一盏茶泯了一嘴,“以婵宫可有什么动静?”
他这几天终于习以为常,寻山问药的解决了心头大患,傅辞这一道简直天助他也,顺畅了许多。
不止如此,在尚海城时,傅辞断然撤回阻击江忠正,出现在白久面前时,他这股子别有用心不务正业,早就是鹤容世玩剩下了的,岂能以一眼看出来说,更要以知己知彼来论才对。
“回主神,自您离开以婵宫之后,那兰公主前去看望了娘娘。”侍卫继续回话,这回愈发战战兢兢的,“前段时日在娘娘养胎时,那兰公主曾多次进宫与娘娘作伴,交情深厚,对娘娘突封皇后大为震惊,执意扬言进去看望……”
“那兰阿姐现在身住在傅辞的府邸,能脱开他进宫实属不易……她还没走吗?”鹤容世设身处地,摸出了傅辞的算盘心思必然要争一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手段……
那么那兰现在在皇宫假如和白久多待几分,都是危险,鹤容世就算能算到傅辞的心向,也不能知道他能反差发狠到什么地步。
“回主神,那兰公主自进了以婵宫之后,再也没出来过。”侍卫又脱口而出,听得鹤容世拔然站起,惊得他抬头一跪,“请主神陛下恕罪!”
“你何错之有?只是我没能料想得到罢了……”鹤容世顾不得的返快寻思,到底能有什么万全之法才能使得那兰全身而退,还能不伤得了那兰和傅辞之间半分……
左思右想间起身跨步要走,不想又惊动了一旁还跪着的侍卫,惊弓之鸟得又道:“但闻那兰公主说,皇后娘娘下落不明,已经不在以婵宫中,遣派宫人四处寻找,现在还没找到娘娘的下落!”
“你是说她失踪了?”鹤容世心头隔得凉意袭来,反手过去掐起侍卫的脖子,“为什么现在才过来告诉我,她现下性子不怕死肆意妄为,放任不管隐瞒我就能长久活命了是吗?我告诉你,要是她没了一根头发,岂止是这中州,连寸草都存活不得!”
“陛下饶命……咳……皇后娘娘失踪之前,她身边的新宫女林竹,蓄意冒充……被……被那兰公主当场抓获,现下已经被那兰公主扣押质问……”侍卫竭尽全力,顶着奄奄一息的痛直面眼前的鹤容世,对上了一双死目煞神的眼,只得有什么说什么了。
“你……”鹤容世登时上气不接下气,近日要顾及操心的事如麻数算不清楚,数白久最当心头,之前被繁杂文书所狂躁也好,之后被段印染阻止质疑也罢,可当属白久才只击他心,致命重要。
鹤容世自己也清楚和这帝王位置八字不合,他意只在白久,纵使以往专心致志,一心只想完成宏图伟业,但怎样都是悬浮在外,不至归心般可有可无。
段久卿一死他才恍然大悟之前种种皆是错的,回宫之后种种行径雾里看水中望月,他有时分不清断不明什么是疯什么是正。
兴许十几年的蹉跎,在他意气用事将自己变得如此削弱不堪一击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一寸一寸的换作赌约,赌回了段久卿,留下了意在活着的白久。
“噗……”鹤容世瞬间胆肝具裂,喉咙处一口腥甜袭来,涌上成片喷涌而出,撒了一地侍卫沾了边张脸。
“啊!”接连发出一声尖叫,侍卫趁机脱开鹤容世的钳制推开了他,一屁股往后栽坐在地,抬起手摸一把眼眶流淌半边至耳朵贯穿的湿漉,看了一眼真切撒腿站起,朝外大喊:“来人呐!陛下吐血了!陛下吐血了!”
“轰!咻——”藏书馆一阵轰隆归于平静,吐出一阵仙尘夷为平地。
“可恶,方才这火光全是你这狐妖咎由自取,也不知出了什么茬子……”孟挽歌俨然肃穆盯着里头白久的身影,她依旧屹立不倒,袖口出剑蓄势待发,“要说你就此成了个怪物,我也好清理门户,给你一个交代。”
“咳……今时今日才知道,孟大哥的心一直都这么狠啊……”白久擦了擦嘴边,遍体发出百里开外的寒意,她不知何时生来习以为常,即死由生,麻木不仁不感其痛了,看着手里血迹顺结冰凝聚成黑,不免又道:“这世上的失而复得永远对于甘之如饴者才是好事,傅辞这人果真是居心叵测,到底还是我亲手推阿姐入了这无底洞……”
“狐妖。”孟挽歌肉眼可见白久被冻得奄奄一息,顿时眉宇松开悲天悯人,“你方才提到了傅辞,看样子是他害得你。”
“他一介凡夫俗子,我只是疏于防范百年难得一遇才会栽到他手里罢了。”白久好不在意,面色一如既往未变的冷然,“倒是孟大哥你,既然怀疑我一口一个狐妖的,怎么到现在都不肯杀了我?”
“我开始就说过不杀生,你这狐妖妄想套近乎。”孟挽歌亦真亦假的死鸭子嘴硬,骨子里那至死不改的傲气依旧长存,抬手持起手里的剑又变阴狠,“少一口一个孟大哥的,我乃尚海城教书先生孟挽歌!我看你身体上的寒毒无可救药,渗入体内,趁此机会还有什么遗言吗?”
“先生的意思,是想趁我现在并非太过严重,开膛破肚救下我的孩儿吗?”白久冷哼笑道,“这江山眼看就要易主,您这么做用意图谋不轨借此邀功是吗?”
“你这狐妖一派胡言!”孟挽歌气得又提了心,甩出一剑焰火团烧围成一团,“虽说当下这地界主神非我族类德不配位,但他当年入我云苏五年学成,一朝飞升岂能是旁人随便杀出来的狂徒可比的?!”
“登峰造极又有何用,他自甘堕落,无心治国,昏君罢了,被有心之人暗潮涌动机关算尽,就此易主又岂能难事?”白久激动之下寒气肆意而出,顿时扫灭了他放出的大半火焰,“不瞒你说我腹中孩儿是皇嗣又如何,孟大哥一向糊涂我又岂能不知?可我……”
白久扬言一半把手扶在腹部,它已隆大得触手可及。
“我段氏颜面立于匡扶荣光,绝不认贼作父,绝无可能屈居于此,宁愿一死以血诅咒!”白久再度开口抬手一握凝聚出一把长刃,往心口下去。
“住手!”孟挽歌顷刻后悔莫及,血溅高跃出溅了他一脸。
失之若狂,妄图以死破茧而出,金蝉脱壳意不在此,遥不可及至死成狂,却在痛不欲生,不死不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