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话,这位先生看着敦厚诚恳,定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呢。”白久瞧着机会来了,上前安抚住了何十。
“是的,重某是道上中人,想与您结交一二,不知可否有幸……”重明托了白久的口福,终于有了说话的地,可刚要许下报酬,双眼看了看何十身边拖家带口的她,“只要您肯,重某什么都能答应你。”
“区区一只落单独行的不死鸟,敢和我做交易,好魄力啊。”何十不遮掩的亮了一下身份,“不过我不缺你那点人和军火,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难不成做我笼里的鹦鹉吗?”
“……请您不要太过分了。”重惊鸿说了句话,八分知道何十是鹤容世,忌惮归忌惮,但如此跋扈的,她实在是有话可说。
“我过分?早就听过重公子一意孤行敢为枭雄,如今敢来我面前做这等交易,应是受人所迫,别好坏不分,有本事叫你们的老大出来跟我玩明的,我也好高看你们一眼。”何十此般的言行举止,白久看着是故意而为,却参透不了他这么做的道理。
若是何十这似曾相识的做派,她心中的人选除了那风头一时无两的主神,无别人选了。
“多谢您良苦用心,重某受教。”重明显然如获大赦,不但被他这么一打无怨无悔,还感恩戴德的鞠了一躬,“天色已晚,告辞。”
“慢走不送。”何十背过身来不看,当真让人看着铁面无私,白久看着等人走干净了,他又凑过来,“久姐姐,我们走吧。”
“不用,我改变主意了,再待一会,反正车在外头等着。”白久看他是个好招牌,她那宫心告诉自己,眼前人树大可靠,跟他一起,应有尽有,呼之即来不是问题,更何况她求的是小事呢?
何十以笑相待,让白久走到了前面,从方才的样子,他却没有点酒故意为难她,变来变去深不可测,让白久本就多疑的性子已经开始忙不迭的妄加揣测了。
还是在刚刚的独台栏边继续观望,本来已有了些准备,不过这何十太过不简单了,让她有些知不所措,所幸草草的赌上一赌,不要露出马脚。
“看样子,久姐姐是想问我一些话。”何十率先开了口,比起白少君,他如此小小年纪,的确处事不惊,赔笑的伸出手,“倘若觉得现在这样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下去热闹热闹,边跳舞边说,怎么样?”
“恭敬不如从命。”白久走下了他给的台阶,离开了这万人不如他一个的二楼,踩入了这满地的红尘扬起,静而沉于变。
歌舞宏盖,一支舞贴近独有二人所见所听之时,反倒是显得这歌声舞曲的妙用,白少君说的交际舞,果真是如其名。
“不知你可否知道传闻中主神的底细?”白久跟他勾肩搭背的,询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她太敢想了,那个救她的人,会不会就是那无所不能的主神。
道听途说,那主神的可怕之处就是主掌万物,能让你生,更能送你死,到头来完全没有活路,除他以外,无人能敌。
“关于他的事,我倒是想知道久姐姐知道多少。”他何十倒是来了个反问。
“不多,只知道他闹出的李杰文社的那回事。”白久也不藏着掖着,反正这事人尽皆知。
“姐姐可是只听到他带人灭了李杰文社为止?”听他这么说,白久一下子睁大了双眼,“其实他在灭这个不起眼的文社之前,发布了他的稿件。”
“是什么样的稿件?”白久心生好奇,什么重中之重的事,还能将让自己受尽羞辱的所在延迟问斩的物尽其用。
“当然是关于他所发布的书刊狐狸传说了。”何十的无所不知在她的意料之中,刚刚那姓重的人就足够让她看得明白了,“当时刚好是完结篇,他所写的是狐仙的传闻与一些相关的神庙,算是当时最受人追崇的了,因为里头所说的狐狸简直与现实没有出入,很多人信了,于是从那时开始起,这本书刊改观了许多人对狐狸的看法,更有人开始喜爱供奉狐狸了。”
“做的是好事,看得出来,他还算是个公正严明的人。”白久不禁感叹,她自从踏入这新世道,听闻狐狸的口风都是拿来骂人用的,被看做奸邪妖媚,心里是头一个不舒服。
“久姐姐难道不好奇其中内容?我可是有幸看完,现在还记得其中精华之处,要是想听,我可以一字不落的讲给你。”何十的样子只像个书迷,但天长日久,哪有一个正经人有这等记性,还能记得这么长久的书刊,白久心头多了一分确信。
“你看上去,要比任何人还要了解他。”白久话说出来试探试探,这时候狭路相逢勇者胜,何十想逃也不行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啊?”得到的是他一惊一乍的大喜,“我自小就爱慕主神,所以他的所作所为,习性作风,我无一不晓。”
“能够崇拜到这份上,我可真是为他高兴有你这么个至死不渝的知己。”白久信以为真,垂目暗自神伤起来。
她自从来到这奢靡华贵的百乐门,一直都在触景生情,积少成多之后,就包不住了。
“这样看来,是姐姐在嫌弃我并非属你一人了?”何十说的每个字都投她的缘分,乐意听到无法忽视,“我不嫌弃就好了,不管你乐不乐意,你刚刚可是答应了我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开始,我跟定你了。”
“好,我都知道了。”白久不厌其烦的点头答应,笑得略显疲惫之态的不想再说话了。
“冒昧的问一下,姐姐平时什么时候睡?”何十显然懂得舞会道理,不会贸然带她下场的。
“比这时候更早一点。”白久这会子已经不想抬头看他。
“靠着在我肩头吧,我带你出去。”何十支呼了一声,白久半垂的肩靠肩,头摇摇欲坠的不想麻烦太多。
“嗯……”何十只能抱紧了她,一步一步快得半分不喘,这么大个块头不是摆设,带上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白久,还是绰绰有余的。
时不时的回头看她,撞入满眼的只有她那满头光鲜黝黑的贴齐波浪秀发,一改以往的银色直发,她能做到如此,定是不知被逼到了什么田地。
最初见她,都能穿着最习以为常的珠光白纱绸,梳着大辫子来劫法场,仿佛颇悠然自得。
好在只是染发罢了,何十这般想着,她可是段久卿,脾气大得很,指不定是看自己这头发厌烦了,染个黑年轻些许,不用再守那老得不能再老的清规戒律了。
“大哥,我们该怎样和父亲交代啊?”重惊鸿在路上走不快,就差跺脚着急得飞起来。
“别闹了,他都亲口这么说了,我们还能硬参和不成?”重明就喜欢这么单刀直入的,刚好鹤容世不拐弯抹角,要不然他真的答应了,让他那老谋深算的父亲坐享其成那才是人神共愤。
“可是……不能让父亲一个人对付他啊,你也看到了他刚刚的那副样子……”重惊鸿越说越哆嗦,到后边不敢再说了。
“他这个固执的老头,我看他身子骨硬朗的很,哪有这么多可是。”重明着实恨铁不成钢,这妹妹怎没半点学到自己的性子,“有本事,你把百乐门给炸了,就算炸了,你有本事伤得到他,威胁到他分毫吗?!”
“……”重惊鸿哑口无言。
“知道就好,跟我回去,别回那老头那里去了,听话。”重明见她听了进去,拉着她要找个安全点的去处,心里开始了算盘,“明天我去跟他说,你就好好的睡一觉,店里我也会帮你捎口信的。”
“等等!她那耳坠上戴着的是文物东皇盏,现在以盗窃文物的罪名,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刚踏出了一步的百乐门,何十就撞上了守在门口的警棍,张巡警吊儿郎当的,说话怎么看都不怎么正气。
“开个价吧,我们私了,她现在需要休息,等会我就连钱带东西的给你。”何十心急,不想跟他计较浪费时间。
“贿赂警方人员,罪加一等!”那张巡警压根不搭理的看了一眼他的这样,瞧不出一点财气,更何况雨师赋早就下价了,他怎会在乎这点小钱,“废话少说,带走!”
“等等!”白少君见情况不好,下车奔来保释,“张巡警,我是烁金博物院的院长,给我个面子,让他们跟我走吧,这种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三……”百乐门各方前后里外炸弹就位,“二……”
“一——轰!”爆光灭影冲天云,高楼大厦瞬息之间坍塌为碎石烂土,飞沙走石高坠方圆百里夷为平地。
波澜壮阔起大造,破静再起硝云漫,待到重阳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得从别口知情重,谁人知,眼前人乃彼时人,两两相聚,旧事不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