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混沌篇 喜结良缘
红绸细软,喜上眉梢,太平安定之后便是才有的酣畅淋漓,不知能留以长久,还是生如夏,短如嗟叹。
落叶知秋终落定,愿万般兵戈杀戮吹散随风去,徒留这半亩方塘的乐土,来日方长,别来无恙。
不再有后顾之忧的伤悲,喜事多磨,命运使然的兰因絮果,往后余生不过是赎罪,生而为何?死而为义,早成迷局而已了。
段久卿如今已然大好,舍得了那兰让鹤容世同自己坐一辆马车了。
打铁要趁热,她也算痛改前非得及时,也管不了傅辞突然不突然了,权当她位高权重威逼利诱吧。
不过,段久卿也没有这般伟大,她行善皆有所图谋,双赢互惠。
这祸患就是鹤容世了,昨晚她伶仃大醉之后,他可是看尽了她的洋相。
鹤容世现在呢?坐姿大爷,吃喝随意,一口一个都是些水果耍宝完了之后,直溜近了他嘴中,没心没肺看得段久卿实在遭罪。
“公主既然看着我了,为何要摆着一副臭脸啊?”鹤容世回过神来,她那目光太灼热,他是怎样都没关系,就怕段久卿气吐血了,带着笑的凑近问她,腮帮子鼓鼓的还藏着食。
“你……给我端正点!”段久卿要脸面得很,压着火气却没吼出来,要是引人听墙角那就不好了。
从前她就这般,把鹤容世视如己出也好,现下的上下有序也罢,清誉才是她一个公主颇有威望的的资本。
“你们东方人啊,睡个觉都要弯腰弓着身,终其一生除了脸面就没活得舒坦过,还请尊贵的公主大人有大量,别这般计较我。”鹤容世也摆出了一副放飞自我忍无可忍的姿态,瞧她一动不动的样,倒了杯茶边笑边喝,“我又不是你未来的夫婿。”
“放肆,谁给你这般大胆忘恩负义?”段久卿夺过茶壶让他坐吃山空,她平日里最是赖这茶水滋味,以她那副酒胆,这也算是补上了。
云苏国里里外外皆知,她这公主的礼节出众,逐渐如此,她也被夸得乐在其中,但为活在这框架之内,不知不觉间也变得不幸,万般不由她了。
“以下犯上,公主自己说的难道忘了吗?”鹤容世滋润得很了,自知段久卿不会敢他如何,趁机寻个刺激,“还有,公主的茶壶里怎么不是茶,而是酒啊?”
“什么酒?”段久卿是个老实的,从未干过偷梁换柱的事,惊讶之余还真就打开茶壶盖闻了闻,才更加肯定了,“你休要骗人。”
“没有,昔年幸得入东宫侍奉于公主左右,最是常流走的是那御膳房了,开大宴的时候,大厨常说用鸳鸯壶,清酒浓酒皆可得切换,才能伺候好那些个达官贵人。”鹤容世又装作了害怕,对天作拱手,好生一个敬畏谦卑,转而变脸动作麻利的直指她那手里的茶壶,笑得春风得意,直拍胸脯,“那么我斗胆一问,既然有鸳鸯酒壶,怎可能不可无鸳鸯茶壶呢?公主不用这么见外,你我是什么关系?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保证守口如瓶!”
“……”段久卿见他这顺口溜一顿夸张,心底里倒是气不起来,他这字里行间的旁敲侧击,到头来终是见得她眉宇舒展,“谢谢了。”
“客气什么,公主有所不知,我以前贪玩,那时候还有神力肆意妄为的时候,可喜欢出风头了,别人宴会没酒,还是我随便灌了一壶水变来的。”鹤容世越发顽皮,却是笑得越烈越显沧桑,到底是不比当年,神采再无了。
“鹤容世,你要相信自己所做的,你已经是个很好的主神了。”段久卿看得清楚,或是之前须臾些年,她还能赔笑,可是现在眼前的是他,这个极力背负她臭脸还要哄她宽心的鹤容世啊!
“是吗?”鹤容世的眉再也弯不起来,勉强扯笑摸着头,笑眯眯的是不敢看她。
“我何时说过诳语,不是吗?”段久卿也不闲着,拿过他的茶杯沏茶,“只要此次回城,得父王允准,从今往后,你想如何把酒化水,整个云苏的桑海你皆可随意。”
“公主别拿我开玩笑了。”鹤容世睁开眼,明显的苦笑,如是现下,他已经坐得端正了。
“你若是还听我一句教导,就知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了。”段久卿俨然肃穆,直起身将茶水递到了他面前,“身为主,必然先行于威,后利于管,再便是制衡,待一切定局游刃有余之时,全身而退,肆意妄为,皆为应该;你所竭尽全力的江山,栽树成荫,理应有所得。”
“吁!”驾车的停了马,杯中茶水些许摇晃,鹤容世豁然开朗,当机立断夺过她手中这杯。
他的把酒化水从未如此快,可谓是新鲜热乎的才是别有滋味,虽是掌心这般大小,却饮得飞流直下,扬长的发出满足的爽快:“哈!”
“公主,我先带着我家大白菜回去了。”红胥掀开她的帘布,一惊一乍的弄得鹤容世往后一倒,整个人滚了下去,刚好屯到了桌底。
“这……真的是红胥大师姐的马?”这事刘子轩在意,因那所谓的大白菜已经对号入座那匹马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它,它怎么还好好的,而且看上去比在军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好多了?”
“当日公主那只金钗,只是伤到了它的大腿,并非根本,反而傅大人按照公主暗地里吩咐的,给它包扎好了,雇了人好生照顾。”红胥已经换下军营里头的普通马匹,说着说着就跨上了大白菜,柔顺的白鬃毛被她压下了一个凹槽,因养伤没有马鞍,不过是从小一起到大的,大白菜也认得,所以啥事也没有。
“实在让公主破费了,大白菜吃了您这么多高贵的粮草。”红胥转过身来对段久卿抱拳,转而对着那些个后边的众军,“这军功实在是当不得,我的那份微不足道,你们替我分了吧。”
“大师姐,这怎么使得?”刘子轩帮她拉着军马,反应那叫一个激烈。
“对啊,您一直都是冲在最前,大白菜纵使是受到了照顾,也算不到你头上啊!”或是大老远传来的,喊的老大声了。
“我知道大师姐说的是功过相抵,那么大师姐何过之有?”这倒是问得刨根问底。
“无功无过,大白菜才是我的宝,反倒是我,恃才傲物,欺压到了鹤公子的头上,实在是枉费了我之前的军功,利欲熏心了。”红胥豪言壮语,再次别了那些个师弟师妹,“日后保家卫国,后会有期。”
“恭送大师姐!”刘子轩带头一喊,万众一心异口同声,倘若海浪前仆后继拍来。
“好大的阵仗。”哗然过后,细听前来的动静,一袭国师朝服的少司命面覆面纱,过眼雨烟的迷离扫过这长长的修士军,幽幽开口之中略带庆幸,“没成想,我入宫为臣这些年,罕然出来行事,还能瞧见这等热闹。”
“见过国师。”傅辞当机立断先认了出来,率先出了马车行礼,那兰紧跟其后,“您此次前来,可是宫中有何要事?”
“劳烦傅大人费心,我代陛下慰问修士军全军,要为列位壮士论功行赏,大人只管从偏门入宫就是了。”少司命言语索然无味,看淡众生,便无寻常人有的谄媚。
“遵旨。”傅辞领到了命令,行了大礼叩谢,“修士军听令!整装,进宫面圣!”
“是!”瞬时,整个队伍都整齐划一,齐步动了起来。
“吁!”独独段久卿的马车分别退出,后边的弟子也无法顾及是怎么回事,紧跟跟上了队伍。
“下车。”段久卿叫起了鹤容世,这见国师可是大事了,全部出车是以表敬意。
“老臣见过公主殿下,时隔多年,您不负众望,如此年轻有为,您已然有了继承大统的样貌了。”少司命上来的祝福皆是神语,与寻常人说话更加大相径庭的是,是那不可侵犯的荣光。
“少司命大人吉言,我自当为国效力。”段久卿答之,随伴着蹲身礼,游刃有余。
“这位,可就是当初那陛下留在宫中的少年?如果我没记错,是叫鹤容世吧?”少司命眼光一向很放长远,不缓不慢的几句,鹤容世已然行了个大礼。
“鹤容世见过国师。”鹤容世知道她那副样子定是一个神,什么辞藻都免了。
“事不宜迟,烦请二位随老臣去送别雨师将军他们二人回月族吧。”少司命该是将目光停留在了鹤容世身上有了片刻,话出之间才拉了回来。
“……”段久卿闻言倒是有些心中一抽,不知是因想起雨师赋就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心恸,而是对他的惋惜,但一切又是这般如此的顺理成章,她不能助纣为虐。
下了马车,一行人只能步行进宫了,不过离偏门不远,这偏门以往都是段久卿出宫行事,或是雨师赋前来拜访而过的,从未想到这有朝一日,竟能见着她阿爹送走雨师赋的最后一记教训。
段久卿抬头,任由那红绸的彩礼队携风而来也不带眨眼的,反倒是她那平若山川的眉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