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夏走到架子前,看了看林韬做的那把天际壶。
林岁夏想起书中说过,天际壶是经典壶型井栏演变而来,造型澎湃苍茫,格外大气。
天际壶总能让人第一时间想到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中“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两句。
看着林韬的这把天际壶,她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壶把从壶身肩部向上伸出,再巧妙收于壶腹之处,线条飘逸优美,壶身饱满。
壶嘴、把手等轮廓线既照应又和谐,生动自然,宛若生成。
可谓是制作精巧,独具匠心,壶身浑圆,威武大气。
看完以后,林岁夏便做到了泥登前。
切泥块,打泥条,平整的泥条打成底片,再围身筒……
这些简单的步骤,林岁夏耐心地重复着。
整整一天,除了中午吃老唐送来的午饭之外,林岁夏没有从椅子上起身活动一下。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林韬会腰疼,原来根本不是自己不想起身,认真做事的时候,真的会忘记时间。
即使沉浸式地做了一天的壶,林岁夏也只完成到了一半的成果。
林岁夏记得林韬说过她的壶口缝隙太大不太整齐,所以这一次她特别在这上面了功夫,覆底部时尺寸量得特别精准,拍底部身筒时也特别认真。但围身筒时,造型还是不太自然,费了她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上口片更是小心翼翼。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认真围身筒时,林韬几次站到了她跟前,每次感觉林岁夏做得不尽如意他想说话时,又见林岁夏眉头都不皱一下地重复了起来。
林韬到底还是没有开口,他觉得林岁夏耐心的模样,让人不忍打扰。
林韬知道,想做成紫砂壶,自己有不厌其烦的觉悟,是一个好的开端。
看到林岁夏今天的状态,他甚至为今天早上做的决定而庆幸。
晚上六点多,林岁夏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抬头才发现周奇早就走了。
林岁夏知道,他是要回去给江珠洗菜,这是昨天在他家吃饭时周奇对江珠的爱。
她抬头看了看还在忙活的林韬,发现林韬专注时,根本没有发现她站在他身边。
林岁夏发现,不管是拍子还是尖刀,不管是捻子还是泥扦子,所有工具在林韬手里都自然而流畅,他已经运用得出神入化。
但就像林韬之前说的,做壶追求的不是速度,所以即使林岁夏发现林韬拿工具的动作很娴熟,他依旧在该慢的地方一点一点地调整。
而且看他做壶,真的是一种享受。
林岁夏又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终于看到林韬做完了壶盖,林岁夏才忍不住轻声地对他说话。
“爸,很晚了,先回家休息吧。”
听到她的话,林韬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头也不抬地说:
“你先回去吧。”
似乎是怕林岁夏多想,林韬又轻声地补充说:“我还不累。”
林岁夏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走出工作室的那一刻,林岁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这座面积只有一百多平的三居室,林韬的工作台靠近窗户,虽然天还没黑,但他已经打开了泥登上的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