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任何时候一般,他总是这么风轻云淡,或者说面无表情。
林岁夏也没有解释什么,他们住在同一个家,一起来也没有什么惊讶。
“今天我有个壶要做,你们就全程看着我,做的时候我会讲解。”
来到工作室以后,林韬戴上眼睛系上围裙,便坐在了泥登前。
原本林岁夏还担心林韬一旦认真工作起来又不会听人劝告久坐不起腰再疼得受不了,但她发现林韬的身体经过几天的按摩治疗效果好多,也算放下心来。
林韬拍泥条的动作很娴熟,不管是紫砂泥还是他使用桌上的那些工具,都异常流畅。林岁夏拿着手机一边看记录下来。
“围身筒的时候,要斜切切口,这样方便平整,再沾水粘好,然后拍打平整,这里最好留上记号,切口的位置一般是来装壶把。”林韬一边做一边讲解。
按林韬这种老师傅的手法,林岁夏觉得他把一把壶估计半天就行,但林岁夏发现林韬并不是一味讲究速度,任何一个细节他都不会放过,稍有不平,他都要认真修复。
林岁夏知道,这就是周奇之前说的匠人精神。
“今天做的这把叫子冶石瓢壶,石瓢又称“石铫。主要有曼生石瓢、子冶石瓢,景舟石瓢和汉棠石瓢。”林韬说。
“曼生石铫的主要特征,是上小下大,重心下垂,底盘很稳。壶身呈金字塔式,端庄威严。壶盖给人的感觉虽薄却很有重量感。色泽饱满丰润,宛类紫玉,神秘高贵。壶嘴短小却坚毅,壶把亦呈三角状,使得壶身有种弯弓射箭的气势。”
“我们今天做的这把子冶石瓢,因为泥料和造型上的稍稍差异,就给人不同的感受。如果说曼生石铫给人以庄重威严之美,那么子冶石瓢则有了一些古拙柔和之美。壶钮较之略小,壶盖略厚,身形略直,流把更加有了动态感。加之书画的装饰,使得“子冶石瓢”古香古色,韵味十足。”
林韬说着,给壶身上画起了梅图,那栩栩如生的梅树,像活了一样。
林岁夏一直知道林韬有这个美术功底,但亲眼看着他就在自己的眼前画出时,还是无比震惊。
紫砂壶上的知识,有够她学的。
她看了一眼周奇,后者同样叹为观止。
“景舟石瓢和汉棠石瓢主要是顾景舟大师和其徒弟徐汉棠所制,这两种壶的特色下次我会做的时候再和你们讲。石瓢的总体壶型特点主要在于力度,无论是哪位大师制作都保有了石瓢特有的气质与韵味。”
林韬一边做一边说,他的声音很平缓,像潺潺溪流,听得不但不觉得枯燥无味,还会让人不自觉地心静下来。
听着林韬平缓的讲述,林岁夏也才明白为什么紫砂壶被称为非遗文化。
这里蕴含的东西果然不是几天几个月的看一看,做一做就能明白的,它需要日积月累的学习和沉淀,才可能有一些小小的成就。
当林韬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一把青灰泥制作的子冶石瓢制作完成时,看着这把古香古色的子冶石瓢,林岁夏心里的感想一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全程目睹一把壶从无到有,从一团泥团到一把精美紫砂壶,这种感觉和直接看到一把成型的紫砂壶,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何况听着林韬的讲解,她才明白,一把紫砂壶的美,更多的是蕴含着无数的文化底蕴。
“林叔叔,这把壶太漂亮了。”周奇捧着刚刚做好的子冶石瓢壶激动地说,“但我有一个疑问,我发现你在制作的过程中,有很多时候明明可以速度更快一些,但你却好像故意放慢,是什么原因呢?是必须这样停一停吗?”
林韬做了整整一天,虽然看上去腰没有疼,但他不停地讲解,声音已经有些疲惫。对于周奇的问题,他轻轻地摇摇头说:
“手工做紫砂壶有一个重要的心得,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因为时间的原因,赶进度。这一点,希望你们从现在就开始牢记在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