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内的僧人早就被吓坏了。
因为有人闯进了寒山寺,而且还杀害了几位守门僧人。
僧人虽然武艺不算顶尖,但是毕竟也练了几十年,怎么可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呢?
一群僧人心惊胆战,纷纷聚集在一起,准备拼死抵抗。
那人穿着深紫色锦袍,戴着银色面具,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私闯我寒山寺!”一名僧人厉喝出声。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蒙面人的笑声回荡在寒山寺中,显得无比诡谲。
冰冷而阴森的声音在僧人耳畔响起,僧人们齐齐倒退数步,只见他猛然拔刀。
雪亮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凛冽的弧度,随即,寒风呼啸而来,僧人们发现自己的咽喉竟然被割破了!
僧人捂住伤口,瞪大了眼睛,不甘的倒在地上。
这是一场单方面杀戮盛宴!
僧人们根本反抗不得。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外援。
但有些人甚至连到死敌人的面容都没有看清楚。
僧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院中,鲜血染透了青石板路。
而那人似乎还嫌弃血迹不够,又狠狠踩了一脚。
他提刀而立,目光扫过四周,然后,落到了那个昏死过去的姑娘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笑意,提着刀缓步向那女人靠近。
“我的耐心有限。”他冷漠而阴沉的声音仿佛来自于九幽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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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赶到寒山寺的时候,只见寒山寺内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僧人,他们的脖颈都有一条细长狰狞的刀痕,鲜血顺着刀痕流淌,滴答、滴答,在地上形成一条蜿蜒而曲折的小溪。
而那名女孩子则倒在了一块石碑前,浑身颤抖,瑟缩不停。
她蜷缩成一团,紧闭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长乐的目光在她身上巡梭片刻,然后皱眉问身旁的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低下头来禀告,“属下们奉命守住各处关卡,不许陌生人进出,却不料突然冒出三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人给掳走了。”
“三个?”长乐的眉毛蹙得更深,“难道是他们?”
她的目光落在那名女孩的身上,心里隐约猜测,这个姑娘,恐怕也逃不掉。
“是,他们一共有六人,都蒙着面纱,身材高大,属下们追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长乐抿唇,“那些人究竟想做什么?”
“或许是为财吧。”侍卫说:“否则为何会掳走一名姑娘?这种荒郊野岭,除非是劫财,否则也犯不着劫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吧?”
“可惜我们来晚了。夜半跟陛下在哪?”长乐叹息一声。
谭道:“皇后娘娘,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找那些匪徒的踪影?”
“暂时不必。”长乐摆摆手说:“既然他们已经掳走了那姑娘,恐怕是不会轻易放人,等他们联系上其他人,我们再动手。”
长乐顿了顿,继续说:“况且这个时辰了,就算找到那些人也毫无用处,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或者牺牲,咱们还是先救人再说。”
她吩咐道:“去请个郎中过来,替那姑娘诊脉看看。”
“是。”
那名小丫鬟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长乐正坐在床榻边守着她。
她愣了一下,然后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
长乐拦下她,柔声道:“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快别起来了。”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小丫鬟满含泪。
“别担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长乐握住她的手说道。
“谢谢夫人!谢谢您救了我!还请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小姐被那个蒙面人抓走了,现在还在他的手里,那人..武功太高强了,实在是可怖!”丫鬟哭着说道。
长乐微眯着眼睛想了一瞬,寒山寺门口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想了又想,说道:“那些死去的僧人都是会武功的,而且我们去寒山寺的时候,搜救过了,只有你一个活口.其余的人都死了,难不成,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蒙面人干的?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案?!”
小丫鬟哭诉道:“夫人,这不是普通的案子。那个蒙面人,我应该认识的,是小姐曾经的未婚夫,萧炎!但是我也不确定。”
长乐拉住了小丫鬟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慢慢说。“你喝口水,慢慢说,你们家小姐到底是谁?”
小丫鬟哭道:“我们家小姐是长安城中江家的大小姐,老爷跟夫人就她这么一个明珠,都护着呢!那个萧炎是她曾经的未婚夫,但也只是娃娃亲而已,萧炎家早在十年前就落魄了,已经举家搬迁去了江南,不知道最近怎么突然回来了,或许是因为夫人曾给他们家递过去一封信,说的是取消两家的婚约,还给了落魄的萧家好大一笔赔偿金!为的就是不要让萧炎来纠缠小姐了。”
长乐品出了味儿,“我大概知道了。萧炎是吧?”她起身出了一趟,然后很快折返回来。
小丫鬟还在哭,但是她身上的伤势不重,很奇怪,这么多人死了,唯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活下来了。
门口倏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很轻的喊陛下的声音。
长乐腾的一下从床榻边站了起来,她目光死死的盯住了门口,果然,撞上了谢昭。
谢昭一身狼狈,脸上还挂了彩,一看就是没有追到刺客。
长乐忽然又气又好笑,“你啊!怎么不注意一点,不是说好了,你先过来看看情况,然后等谭道带兵过来么?自己跑出去好危险!你要记住,以后可不能这么样做了!”
谢昭什么也没有说,上前两步抱住了长乐,将长乐死死的抱在怀里,半晌都不愿意撒手。“你不该来。”
他声音是冷的,好像还哽着一团血。
长乐笑骂道:“我不该来,那你该来?万乘之君不涉险,懂不懂?”
谢昭将长乐抱得更紧了。“嗯,夜半还在那个人的手里,他是有备而来,我追了过去,但是他们的人身形实在是矫健又熟悉这山路,最后就跟丢了,然后碰上了谭道,就先回来找你,谭道他们已经追过去了。”
长乐呼出一口清气,拍了拍他的背脊,然后说:“放开,你弄疼我了。”
谢昭这才慢慢将人放开。
床榻上坐着一个小姑娘,谢昭问:“这就是山上那妇人丢掉的小姐?”
长乐摇头:“这是那小姐的丫鬟,她说始作俑者是她们小姐曾经的未婚夫,因为不满这边退婚,所以才想了办法来报复。”
谢昭倏然想着这个可能性。
他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人也太可恶了!”
长乐只觉得有些可怖,“阿昭,如果按照今日他们说的,那男子只有六个随从,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将整个寒山寺都屠杀,还有夜半也被带走,看来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一定要留神,我怀疑他们练的武功已经走火入魔了。”
谢昭想了想说:“不太可能,死的尸体我都看过,是一道切口很平整的刀口,也没有看出来有毒药。”
长乐不太懂武功这些,只凭自己的直觉说道:“一定要千万小心。”
谢昭嗯了一声,在她头顶落下一个轻吻,随即就继续走了出去。
长乐不会武功,出去也是无用功,索性就在这里坐了下来,跟着这个小姑娘聊天。
小姑娘最开始还有些害怕,特别是知道了她们的身份之后。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
长乐却出乎意料的平和、亲切,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高高在上。
这让小丫鬟心里无比的熨帖了起来,就开始倒豆子似的跟长乐说起,这个萧炎曾经的事情来。
小丫鬟:“萧炎其实也挺命苦的,家父喜欢酗酒、赌博,也不上进,祖父家的财产早就给他爹败光了,早年的时候,萧炎还没有离开长安城,就住在江府上,夫人跟老爷待萧炎都很好,可是小姐好像从来就跟这个萧炎不对盘,两人从小就闹矛盾,小姐小时候喜欢搞怪,但是萧炎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二人小时候还经常打架,最后几乎都是小姐嬴。”
长乐:“那他们感情应该挺好的吧?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小丫鬟说道:“不知道呀,可能都有各人的苦衷吧。”
长乐嗯了一声也没有再问。
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听见外面倏然有一串很轻的脚步声,真的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长乐立马将小丫鬟从床榻上拉起来,她们现在借住的是一个农家的小院子,门口围着十来个侍卫,按道理有人的话应该会禀告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安静。
倏然几张惊叫跟脚步声。
长乐立马拉起小丫鬟:“走!跟着我!”
场面实在是太过混乱。
外面那个蒙着银色面具的人早就冲着她们而来。
长乐惊叫了一声,然后带着小丫鬟翻身上了烈马。
“驾——”
她夹着马腹,疯狂打着马鞭,身子跟着马一起颠簸。
小丫鬟还有些不适应,她惊叫道:“夫人,您还好吗?”
长乐只侧头冷冷道:“我给你一瓶毒药,等会有人追了上来,你就洒在你能触碰到他的地方!听明白了吗!千万不要着急。”
小丫鬟手里拿着那瓶透明的药粉,心情跟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
只有一个黑衣人率先追了出来。
长乐的马是汗血宝马,也幸好她骑了这辆马出来,不然今日还指不定要被这些人追上呢!
她疯狂的在山道上飞驰,心里祈祷着,神佛能够庇佑她这一次!
她不想落入歹人的手里,做那任人宰割的鱼肉,实在是有辱斯文!
小丫鬟很聪明,拿着毒药在拐歪的时候,直接往身后倒了一点出去,而毒药沿着风的曲线,就刮在后面人的脸庞上,然后就是一声痛呼,根巨响。
追兵坠马而亡。
长乐看了看身后,还有两个人在追她们,但是目前的距离很远,已经可以缓缓了。
长乐保持着匀速,然后侧头说道:“很好,你做得很好。”
小丫鬟的手都在颤抖,刚刚那人的刀都要直接冲破她的背部了,还好她急中生智使了这么一招,让后面的人退了出去。
不然二人现在怎么样,还很难说。
长乐在山道上沿着一条路拉通了一直一直的跑,她祈祷着能够早点跟谢昭他们汇合。
而身后倏然有一道冷箭擦身而过,擦掉了她耳旁的两撮碎发。
长乐侧头去看,山坡上那蒙面的少年正勾唇对着她们举着弓.
长乐心里暗道糟了,然后加快速度。
小丫鬟已经开始说了:“夫人!他..在山坡上啊啊啊——”
沾了毒的剑触碰到小丫鬟的背部,她身中了五剑,然后还死死的抱住长乐,嘴角里面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温热的、湿淋淋的侵在长乐的身体上。
长乐这才知道身后的人已经中箭了!
她大喊:“喂!小丫鬟!醒醒啊!醒醒——别睡,我会带你找到医生,你坚持一会儿啊!”
长乐几乎是无措的哭,但是眼睛干干的,没有任何的泪水。
现在这个情况下,她不能够情绪崩溃,如果她崩溃了,后果不堪设想,下一个中箭的人,就会是她了。
小丫鬟至死都还想着给长乐当人肉护盾,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夫人,救.小姐”然后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呼吸。
长乐倏然觉得自己的背后一空,小丫鬟已经倒在了她的后面,她知道她这是死了,也不能救回来了。
这一刻泪腺才开始疯狂运转,而她一直隐忍着崩溃。
后面的追兵马上就要过来。
长乐几乎就在崩溃的边缘。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
但是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为了救她,而甘愿挡在她的身后,帮她挨那些冷箭,代价却只是让她去救别人而已。
长乐觉得自己的腿现在跟灌了铅似的,很沉重,夹着马腹都在颤抖着。
她觉得自己撑不到找到谢昭了。
意识开始慢慢涣散。
“长乐——”
一声清冷有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