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我自己啊，你以为我自己不吃啊。每道菜出锅的时候，我就会吃，所以上桌我都吃不下了。这段时间你没发现我都瘦了么？”

谢昭倒是真的发现了，他还以为长乐是累瘦的。

毕竟，做菜有多累他是亲身感知过的。

最开始进宫只能在冷宫里当个洒扫的仆役。冷宫里的膳食很差，几乎都是残羹剩饭，特别是当时的令妃，是宫斗输了的，皇后派人在她的膳食里面做手脚，虽然没有下毒，但是那些饭菜比猪吃的还要过分。

谢昭当时急着要升官，要从冷宫里面走出去。

所以伺候好令妃就是他当时唯一所想的事情。

他开始在令妃的院子里面搭上锅炉，然后每天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赏银买一些新鲜的蔬菜给令妃做饭吃，他的钱只够买一些便宜的菜，或者是肉。那段时间，菜比肉还贵。但是他有自己的渠道，每天都可以买到荤素搭配的菜。

他开始学起做饭。

看了很多的书，也请教了很多御厨，终于开始慢慢能做得上一手好的饭菜。

令妃看起来疯了，但是实际上清醒着。

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斗不过皇后了，但是她还是想坑皇后一把，就把谢昭调教成自己人，然后用自己在皇宫里最后的势力，把谢昭送到了皇后的跟前去。

令妃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知道皇后荣薇还是个贵女的时候，对周家的二公子周玉有特殊的感情，但是二人从来没有交集，要说喜欢，总归是那张惊才绝艳的脸而已。

而谢昭与死去的周玉长得特别相似。

令妃偶尔看他的时候，真的会觉得周玉还没有死，那个惊才绝艳的小公子隐姓埋名潜伏进了皇宫，只为了复仇。

那时候的谢昭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跟才华。

吃了不少的亏。

索性，令妃教给他的东西，已经足够的多了。可以支撑起他在皇宫里面在后宫里面，继续生存下去。

他承载着冷妃的期望，去侍奉皇后。

皇后又岂能不知道呢？

但是皇后之所以心甘情愿的入套，还不是因为谢昭的脸，跟死去的故人实在是太相似了。

周玉在世的时候，她没来得及将心底那些思慕的话语说出口，就被草草的送进宫，成为皇后给抹杀。

现在有了一个长相跟他无比相似的人，而且恰好，他的身份卑贱，无法背叛自己。

那都是后话了。

谢昭就是在女人扎堆的地方生存下来，逐渐成为掌权天下的督主。

他的厨艺也在讨好中不断精进。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厨艺是一种耻辱。

但是在长乐面前，的确是种耻辱。

他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厨艺突飞猛进。

长乐也没有问过。

长乐现在迫切的想要做饭给他吃，想必也是想要让谢昭心底好受一点。

谢昭这才感觉到，来自长乐的善意。

她嘴巴很毒，总是会说着最伤人的话，手也很黑，经常不开心就会用刀子真的捅进谢昭的身体，但是每一次，都是小伤，她熟悉药理跟毒理。

她最恨他的时候，明明可以在刀刃上涂毒，或者是直接捅穿他的心脏。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过。

每一次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伤口，看起来就像是警戒一样。

谢昭也会伤心，也会在权利的滋养中逐渐发狂。

长乐也是。

二人携手走在御园内，走到华清池旁。

长乐站定，看向池塘中的睡莲，含苞待放着。她轻声说：“我只是想每天有事情做，如果做饭能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更加牢固的话，那我做饭也没有关系。阿昭，你永远不用为自己的过去自卑，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是那些破碎的过往，造就了我们现在。往前看，不是你教我的吗？”

谢昭回过神来。

刚刚路过令妃生前居住的冷宫，让他回忆起很多的过往。

他心痛地说：“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长乐微微颔首，目光还是落在池塘中央的那一轮碎月上。“我又不蠢，早就知道了。从你最开始说，我就去查过，你不会以为，我就只会每天蹲在揽月台里面哭吧？不是的，我知道你的破碎，你的过去。其实，我也知道，荣薇喜欢你，她曾经喜欢过周玉，而周玉就是你，你给她带来了对于周玉这个人还存在世界上的幻想。她对你很好，令妃也对你很好，以前这些信息让我觉得发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开始学着去理解，去包容。去探究你内心真正的想法。或许，这就是释然，我做饭很难吃，但是你依然雷打不动的愿意每天来我揽月台吃一餐饭，我觉得很开心，也觉得很满足，阿昭，你看这就是爱情。”

“最开始的模样。”

谢昭的心跳砰砰。

他的目光里只有长乐极致温柔的侧脸轮廓，闪烁的眼里有他这辈子都痴迷的浩瀚星辰。

一个人，能为你改变，能为你所向披靡，能为你做自己原来不喜欢做的事情，那该是多爱？才能做到啊。

谢昭的思绪在这一刻开始无边无际的漂游，直到长乐握紧了他的手，才回神。

那些过往的片段跟加在身上的伤害，都造就了现在他的骨血。

过往不是耻辱。

这是长乐教给他的道理。

谢昭将自己割裂。

必须割裂。

从周玉割裂成为了谢昭。

这样，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好受一点。自己手上的血腥杀伐太重，如果父兄还在世的话，一定会被气死过去吧。其实他经常都埋怨自己。

都看不起自己。

直到长乐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才开始慢慢正视起自己来时的路。

谢昭痴迷的吻上长乐柔软的唇瓣，长乐也给予了他足够的回应，二人在月光下缠绵，呼吸都带着彼此的热恋。

谢昭倏然说道：“谢谢你，谢谢你来爱我。”

长乐笑着点了点头，头重重的磕在他的胸口上，“嗯，那我明天就不做饭咯。”

谢昭亲了亲她的额角，“我给你做饭。”

长乐笑着说好。

“我现在已经不会把自己的手指切到了哎，你不夸夸我吗？”

“真棒，我的小宝贝。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哈哈哈哈哈。”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园里。

屋檐上一对飞鸟扑扇着翅膀继续往南而去。

天穹上洒下月亮的碎影，包裹在二人的身上。

-

翌日。

长乐是在乾元殿醒来的。

谢昭平日休息的场所，除了御书房，就是这个乾元殿，出了殿门，外殿就是太极殿，就在那里上早朝，十分的方便。

君王不上早朝总归是个笑话。

谢昭依然天不见亮就翻身起来，小心的穿好龙袍出去上朝。

朦胧中长乐翻了个身，身侧却空空荡荡，她一下子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见谢昭正含笑看着自己。

他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亲吻。

长乐心满意足的重新睡了过去。

每一天都这么开心就好了。

长乐梦里都带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