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烨却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徐修得先帝看重,又独占大理寺多年,若仅靠于恒所招的这些供词,搞不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明烨说得不错。果然身为天子,就是要思虑更多,才配得上在那个位子上坐着。
于恒虽然是招了,但那点微末零星的罪证能说明什么呢?大理寺卿因与同门下属结怨,而在黎琯使臣觐见之时痛杀下手吗?
“如此……”凌珏揉揉额头,顿觉此事颇为棘手:“倒还真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
明烨笑着将手按压在凌珏的肩头:“你啊,有的时候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在看到供词的时候,明烨就把凌珏方才所忧的事情想到了。不仅如此,证据虽然单薄,好在却是一条通向秘辛的线。
“先坐吧。”明烨邀凌珏一同入座。这才把他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徐修杀了林一,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做文章的地方。官宦之流把玩权术,牺牲几个旁人虽然不耻,但却屡见不鲜。
即使这份屡见不鲜是不能被端上台面的,但这其中的不堪却不是什么稀罕事。
以此就给徐修定罪,既是给了他借以脱身的机会,又难免不会把其他原本不相干的人给牵扯进来。
再言之,徐修的杀人一案是早先谋划,让黎琯代其替罪。徐修大可以摆出一副他能力不足又思虑不够的样子。
除了徐修引咎自责的难受一番,而他们这边,至多贬他几个官阶,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凌珏手肘撑着大腿,比方才的脸色还要严肃:“陛下之前还能笑得出来?”
明烨伸了个懒腰,故意打起哈欠:“朕要笑,为何不笑?这老狐狸终归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这些全部都是对他们不利的点不错,但与此同时,于恒这一招供,看不见的东西可就要被一起扯出来了。
因为,那四大页的白纸黑字上可是清清楚楚写着,林一被杀的直接原因可是他抓到了徐修的小辫子啊!
为君之臣,背地里起了旁生的心思,小到拉党结派,大到反意暗结。无论是哪一条,借题发发挥,就是一个足以被千古唾骂的罪人佞臣了。
凌珏审视着明烨,半晌才憋出一句比较委婉的话来:“徐修的心思怕是也不比陛下毒辣多少吧。”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也只有有着和明烨从小一同长大的情分的凌珏才敢说如此的话。
明烨咂嘴:“这不是毒辣,这叫必要的手段。手段,懂吗?要不然你以为朕要怎么接过先帝的江山。就这些臣子啊,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夸大其词,凌珏深有体会。
不然,陛下也不会着着急急地一登基就想着如何培植寒门子弟,再去平衡两方势力。
“倒是为难你了。”凌珏心有所感。
得到的是眼前身着龙袍的一国之主坚定诚恳的回答:“若是为难,朕当年便不会铆足全力来接手这个摊子。若是为难,又怎么会人人都惦记着那只可跻身一人的龙椅?”
连续两个问话,明烨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不为难,也不后悔。相反,朕还要庆幸,十分庆幸,没有当时的自己,也没有今日的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