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祝贺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生辰,她们可都是带着嫡亲的儿子或者小孙子进宫的。
于是,连礼仪也顾不得了,有些人竟然跑到了谢皇后和海姑姑的前面,紧跟着梅雪和长乐郡主往菊园而去。
谢皇后的两条腿软得几乎走不了路,因为和其他人相比,她更了解梅雪。
她知道,就算长乐郡主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梅雪向来行事稳重。
这么重要的事情,若没有一定的证据,梅雪绝不会贸然行事。
秋日,御园里景致最好的地方就是菊园了,而且离坤宁宫很近,只需从坤宁宫的后门出去,走过不长的一段小路就能到。
才到菊园附近,梅雪就发现了异常。
园门紧闭,门口没有人值守,而园子里面也并没有传出孩子们的嬉闹声。
只有凄楚哀伤的琴声在若有若无地缓缓流淌。
长乐郡主又急又气,抬脚便将门给踹开了。
入眼望去尽是各色菊,有清苦的香味缭绕在空气中。
鹅卵石铺就的窄道,直通到园子中央的假山脚下。
假山之上的小阁外,一身白色孝衣的孟书怡正跪坐着抚琴,头上还挽着白色的孝布。
梅雪跟在长乐郡主的身后往假山上跑,看到台阶上散落着的银红色外裳和珠翠首饰,只觉得刺眼地痛。
等梅雪和长乐郡主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假山,孟书怡终于停了手里的琴,看向梅雪微笑着说:
“梅姑娘,你终于还是来了,我一直等着你呢!”
梅雪咬牙闭了闭眼,顾不得理会孟书怡,便和长乐郡主一起开始砸门。
不大的一间阁楼,门窗紧闭,里面寂静无声。
待谢皇后等人赶到,小阁的大门正好被砸开。
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从屋子里飘散开来,看到众人争抢着要进里面去寻找自家的孩子,梅雪急得大喊着阻止:
“这香气有毒,你们等着,我先进去把窗户都打开。”
梅雪边喊边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往里面冲,长乐郡主等人也都学着她的样子做。
屋子里香气浓郁,地上躺满了孩子和跟着伺候的宫人。
哭声骤起,连谢皇后也顾不得体面,披头散发地在地上爬,边哭边寻找她的两个儿子。
梅雪和长乐郡主一起把所有的窗子都打开,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开始干呕起来。
梅雪知道自己是心理不适引起的干呕,她挣扎着出了门,就看到孟书怡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她。
秋风掀起了孟书怡身上的孝衣,与两个月前在坤宁宫外见到的时候比,她明显更瘦了。
梅雪走到孟书怡面前,看了她片刻后说:
“当年,逆王叛乱,虽然事先得知了一些消息,但中间确实出现了我所控制不了的意外情况。
我知道你恨我和世子,也恨沈大人,我知道你恨当年在场的所有活下来的人。
我不想辩解,也无法辩解,而且一直深感愧疚。
我只是想问你,梁公子到底是出意外死的,还是你杀了他?”
孟书怡淡淡地笑了,看着梅雪说:
“我就知道,一旦你得知了我表哥的死讯,就一定会怀疑到我身上。
是,是我杀了他,因为他不肯给我这次报仇的机会。”
想起那个大大咧咧开朗爱笑的年轻人,想起他和平安在院子里疯跑嬉闹的样子,梅雪只觉得心如刀绞。
可看着眼前瘦得如同纸片人一般的孟书怡,看着她眼里的那一片死寂,梅雪的嘴唇抖了半天,也只说出了一句话:
“你不能自绝,等着让陛下发落你,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他心中的怒气。
再有太皇太后求情,或许还能给孟家妇孺留一条活路。”
终于有泪自孟书怡的眼里滑落下来,她点了点头后指着阁楼后面对梅雪说:
“我小的时候,时常和母亲一起进宫,先太子妃……她对我很好。
她的两个女儿,并不在这阁楼里,你去山下的亭子里找她们吧!”
梅雪深深地看了一眼孟书怡,转身便往假山后面跑去。
身后的哭声越来越远,很快又传来了李瑾瑜的怒吼声。
梅雪跌跌撞撞地奔跑在下山的台阶上,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原以为,这个秋天,最血腥的一幕会出现在蜀王大军兵临城下的那一天。
却没想到,这一幕提前了,而且更加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