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朕…..朕这么多兄弟,包括……三弟在内,朕对他是最好的,给了他最大最富庶的封地,他…….他……该死!”
一口鲜血自明德帝口中喷了出来,梅雪忙爬起来和安江一起去扶他。
等收拾干净重新半躺在床上,明德帝就让梅雪出去将内侍卫首领贺征叫了进来。
当着梅雪和安江的面,明德帝让贺征将兵符和密旨以八百里加急即刻送往成都,命蜀王统领川陕两地兵马,务必于除夕当晚出兵讨伐楚王。
以楚王父子谋逆的名义。
贺征离去后,明德帝累得呼呼地喘了一阵后才对梅雪和安江说:
“宫宴的事情,你们两个安排好。此事不必提前告诉太子,免得他惊慌之下露了马脚。”
安江吓得忙跪了下来劝明德帝:
“陛下,您是万金之躯,万不能冒险。至于楚王世子,直接命人把他拿下不就可以了吗?”
明德帝冷笑,咬牙切齿地红着眼睛说:
“朕不仅要他们的命,朕还要他们这些乱臣贼子遗臭万年。”
说着话,他又喘息着看向梅雪问:
“你有什么想法?”
梅雪跪了下来,垂眸低声说:
“微臣需要一个身高和体重与陛下相似的人,由微臣用易容术将他装扮成陛下的样子,等楚王世子自以为计成的时候,陛下再出面将他拿下。”
明德帝的眼神慢慢转冷,安江也渐渐白了脸。
这往轻了说也是大不敬之罪,往重了说……
明德帝足足盯着梅雪看了快一刻钟,见她始终神色淡然,连半分惊慌想辩解的意思都没有,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对安江说:
“人选你去挑,你是最熟悉朕的人,帮着梅雪把这件事办好。”
安江忙应了下来出去忙,梅雪就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拿起桌上的《金刚经》继续给明德帝读。
这段时间,她已经给明德帝读了十几本经书。
很多时候,明德帝都是在她读经书的声音里逐渐入睡的。
今天也一样,梅雪读了一阵,看到明德帝闭着眼睛良久都没有反应,以为他睡着了,便轻轻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梅雪才刚转身,身后却忽然传来明德帝的声音:
“你和瑾之为什么还要为朕和太子做这些?你不恨朕吗?”
梅雪停住脚步转过身,却没有下跪,只是淡淡地施了一礼说:
“陛下是君,微臣和世子忠于陛下是天理。”
十分敷衍却又挑不出错的回答。
明德帝睁开眼睛看着梅雪,良久才说:
“朕知道你心里是有怨言的,但朕还是不能让你和瑾之成亲,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这世上,容易的人没有几个,包括朕在内。”
梅雪点头,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淡漠:
“人生就这么短短的几十年,一个女人活的值不值不应该看她嫁了个多么厉害的人,也不应该看她养出了多么优秀的儿女。
更不应该看她给娘家和夫家挣了什么样的好名声,比如那丑陋的贞节牌坊。
微臣从来都只想靠自己好好地活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微臣不想也不会把余生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包括世子在内。
所以,婚姻于微臣来说,实在算不得是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有且正好是自己喜欢的人自然是锦上添,没有,但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心意相通,微臣也甘之如饴。
难道陛下不觉得,这世上,太多青春年少时的美好感情,最终都毁在婚姻里了吗?”
说到这里,梅雪才缓缓跪下,平静地给明德帝叩头说:
“所以,微臣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怨恨过陛下,以后也永远不会。”
寝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安江返回来,明德帝才摆了摆手示意梅雪离开。
人生即将走到终点,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活明白。
他和沈皇后,不就是在婚姻中毁掉了彼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