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华城？”

“抱歉。”

“嗯，刚刚从修复间出来。你下飞机了吗？”

小孩兴奋地说：“那我去磕头了。”

“一条龙”是殡仪馆的一项丧葬业务，从接尸到下葬全权由殡仪馆来负责，家属甚至可以不用露面，一般办理“一条龙”的人群多是失独老人，但今天这位往生者还很年轻。

商领领立刻往外跑：“等我一下。”

殡仪馆里有很多参天大树，有人说树上有不会回家的亡灵，所以不能砍。

他给方路深发了一条消息：【醒了打给我】

“没睡？”

那倒不至于走不了。

三个未接里有一个是陆女士打的，另外两个是景召打的，最早的一通在上午十点四十。

女人蹲下来：“小好。”

护士有点不耐烦：“现在都必须实名挂号。”

他等了两个多小时：“忙完了吗？”

“陈野渡。”

“嗯。”

小孩去拉她的手：“妈妈，我们不是来看爸爸吗？爸爸呢？”

商领领是学医的，看得出来一些，那位往生者的致命伤在头上，被挖开肚子、被毁坏尸体更像恶意的报复行为。

小孩的眼睛很干净，里面永远有光，永远不会灰暗：“我希望爸爸早点回家。”

周自横不认得，本来就人不舒服，更加没有好脾气了，粗着嗓子说：“你认错人了。”

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景召起身，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交了钱就走了。”冯康一时嘴快，“我听接尸的师傅说，里面那位是跑码头的混混，跟人火拼的时候被——”

他毫不客气地推开：“你谁啊？”干嘛一直和他说话。

他身后有一对母子，女人很年轻，小孩看着四五岁大。

已经过了零点了。

小孩跪在树前，笨拙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掸掸衣服上的土，跑回妈妈身边。

树的后面是火化间，小好是在给爸爸磕头。

景召没有十成的把握，暂时不好说。

景召站在守灵厅外面的空地上，当初他填写建议的那处不锈钢护栏已经修补好了，尖锐的边角都被磨平了。

遗体要做修复，难度颇高，由商领领、老裴、冯康、小李四个人负责，将近中午一点才修复完。

秦响蹲下来，声音很轻柔，像在同小孩子说话：“走得了吗？”

从修复间出来后，老裴问冯康：“家属来了没？”

有同事在午休，商领领把声音压得很小，但压不住雀跃：“景召。”

他伤已经处理过了，起身往外面走，还没出医院，方路深打过来了。

商领领问老裴：“哪个台？”

他昨晚说，今天回来。

树上没有神仙，也不能帮人实现愿望。

他用手枕着趴在椅子上，很不舒服：“嗯。”

是他失职了，作为殡仪从业者，在殡仪馆妄议死者，为大不敬。

“元宵之后我就没见过他，电话也打不通。”方路深在那边抽烟，声音有点沙哑，“前几天我家那个傻弟弟也来我这里打探野渡的近况，什么情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商领领没有接话，安静地听着。

女人望着一处，红肿着一双眼。

老裴回头，看着遗体修复间的方向，表情很凝重：“中央十六套。”

景召发现陈野渡的电话关机了，他打了几次，无果。

冯康立马闭上嘴。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潜伏在黑暗里，周旋在犯罪团伙里，他们不能有名字，不能有身份，不能有家人，甚至不能有身后事。

他们是人民的英雄。

在女人的身后，像她一样红着眼的人还有几个，他们也看着那棵大树的方向，但都没有靠近，他们是来送他们的战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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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了，今天还好没断更。大家看完就睡觉哈，不要熬夜，身体健康很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