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住书生的大汉,飞快捂住了书生惊叫的嘴。楼前的水匪们,破天荒无人口出一言。
燃烧的大火,升腾起奇异的烈焰,通天不夜的楼前,像是蹲伏了一只巨大的猛兽,藏在夜色中等待吞噬某个谁。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不管是对王大可还是对水中仙而言,都是他们人生道路上一个坐标点。
倾城却睡得很沉。
说好了今夜要不醉不归,到头来却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没人能在看完火烧书生之后,还能谈笑风生,把酒言欢。书生毕竟是他们的首领,曾经王大可不在水寨之时,甚至是他们的当家做主之人。
而今,一个背叛便落得这样下场。
没人敢为书生辩解一二,没人敢质疑王七爷的决策,大家一时无言。能记住的大概是水中仙泪流满面的那一刻,还有书生在火中挣扎扭动的那一刹。
人世间,很多事就是这样无常。明天和意外,你不知道哪个会先来敲门。
梦中桃落了满地,倾城站在桃树下,仰头看着粉白的瓣,似乎听见了遥远的琴声。琴声绵绵,熟悉又陌生,让人流连。
醒来,日上三竿。
王大可守在她的床前。
屏风外是他瘦削的身影,屏风下露出一双墨色皂靴,靴底藏了暗红的血迹。不知道他在屏风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还预备这样站多久。
她眸光一闪,他已适时开口,“昨夜大获全胜,爷要办庆功宴,你想喝什么酒,爷给你买。”
等了一早上,就为了等这一个答案吗?
她长睫微颤,“你的伤口好些了?”
屏风外,他的嗓音慵懒,“爷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喝了三坛酒,你说爷好了没有?”
她勾唇。那自然是好了。还记得他说过,受了伤只要喝了酒就没事了。从前和现在以及将来,他都是这样疗伤的。
思索了片刻,她道:“我想喝桃醉。”
桃醉早已不产,此话不过是刻意为难。屏风外有短暂的沉默,片刻,墨色的皂靴换了方向离去。她哂笑,门口却传来他不羁的话音,“爷还给你留了半坛,你忘了?”
她抬起头,屏风外已再无一点声息。
她眸光一闪,翻身坐起。
玄衣如墨,是他为她准备的衣裳。
她冷冷跳下床,才发觉自己的双腿竟然奇迹般的复原了。
不管是麻木之感,还是被毒蛇咬伤的疼痛之感,此时此刻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轻如燕,步履轻烟。
她惊了。
久久站在屏风前,不敢挪动一步,生怕这只是一种错觉。
但她显然多想了。
她试着朝前走出一步,感觉一如从前。
没错,她的双腿彻底恢复了健康。
她低下头,盯着笔直的双腿,勾唇一笑,一步跃出了房门。
出门,雕栏杆外风光如画。
空气中有淡淡的酒香。
她忍不住从回廊看出去,见不夜楼前空地上,已摆满了席桌,穿梭往来的厨工笑哈哈的上菜。席桌后围满了人,男男女女,不下千人。觥筹交错,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