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她忽然想起病房里那一块年代久远的玻璃镜。镜框上镶嵌的朵,繁复纠缠,古朴却惊艳。
那块镜子的风格,与病房中的其他装饰格格不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将玻璃镜装在那里。
而她,自从被顾加赫囚禁在精神病院中,就一直喜欢站在镜子前凝视自己。
在这暗夜里,回想往日的风景愈加清晰。
她犹能记得当日顾影自怜的神情。
她摇摇头,不愿再想那些让人懊恼的往事。
转头,漆黑的院中忽然有一丝灯火。
灯火飘忽,看不清踪迹。
她迟疑,忍不住睁大了双眸,细细看去。可惜,还是不能看清。
那灯火,像是萤火之光,微弱到可以完全忽略。可惜,正因为夜色太黑,夜雨太寒冷,而她恰巧又摔倒在这里。
所以,才教她看了分明。
小小灯火,不足几毫米,围绕着小院转了半圈,最后在桃树下盘旋。
盘旋盘旋……像是没有终点。
也不知多久,她已看得不耐,那萤火之光乍然亮了亮,转而沉寂无踪。
没了。
忽然便没了。
她一怔,再次睁大了双眸,努力望向桃树,却什么也没看到。
萤火之光已经不见了。
夜雨凄寒,小院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刮进房门的雨水愈发多了。
渐渐湿了她面颊。
她一怔,总算从那萤火之光中回过味来。
雨丝打在她脸上,惊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瑟缩了片刻,才想起来,照这么下去,她的纱裙定然也会很快湿润。到那时,她不仅回不去床榻上,只怕到明日天明,她都只能泡在湿漉漉的水中。
生病是在所难免,只是模样亦太狼狈。
她不由得笑了笑。
也真是矫情的可以。
到了任何时候,不想着如何脱困,却只想着顾忌自己的形象。
她到底是河内黑帮的女枭雄,不是战场上的将领沐倾城,思考问题已然换了一个角度,换了一种方式。
可她并没觉出什么不妥。
她并不认为,任何时候都对自己严格要求,要求自己绝不显出狼狈,是一种错误。相反,她以为,一个女人,不管到了何种境地,始终应该严格的要求自己,严格的注意形象。
永远保持美好的姿态。
这才是一个女人可爱的地方。
不能因为被男人抛弃,被生活打压,便自甘堕落,破罐子破摔,从此一蹶不振,跌入泥淖。
至少她,绝不允许。
这么想着,她试图爬起来。试图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一点点挪动起身,回到松软的床榻上去。
但,她显然不能成功。
身体摔回到地板上,蹭着湿漉漉的地面,让她的手掌发滑。她眸光暗淡,不肯死心,努力摸索着桌腿,用尽全身力气再往上攀爬。
“砰……”
她又一次重重地摔回到湿滑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