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洛丞自行设计了一枚复古蓝钻胸针送她。前两天她已收到他从比利时邮寄过来的实物,那枚胸针与她父亲送她的蓝钻项链风格相似,倒是可配成一套,宁绒很是喜欢。
更让宁绒感动的是,如今池洛丞目不能视,但凭口述,竟也能将胸针设计的那样尽善尽美,实在难得。
池洛丞那边有一刹的沉默。宁绒心里微微一紧,她知道这沉默的意味。
他必定是想起,他与她订婚宴上,他曾说过,想为她设计一枚蓝钻婚戒。而今,她的手上自是不宜再戴他设计的婚戒,他也只能以一枚胸针来平息这个无奈。
宁绒不想让沉默扩散,她轻快开口,转移话题:“喔,你这是又逃到比利时去了?”
宁绒话里突来的调侃让池洛丞愣了一下,却马上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随之发窘,忙丢下自己原来的失落,声音不自然起来:“你怎么会这么说?是不是晋哥和你说什么了?你别听他胡说!”
宁绒“噗哧”一笑。池洛丞越发的窘迫。
池洛丞本来在西班牙好好的呆了半年,后来不知怎的,宁绒发觉每次和他通电话,他都在不同的欧洲国家。
她好奇,有次和严晋提起,才知道,原来池洛丞在西班牙时,曾请了一个当地的华人女生demi为他读报,结果,这个女孩疯狂的迷恋上了他,他只得将她辞退,可她的热情半点不减,整天都来缠他。池洛丞不胜其烦,只能离开西班牙,躲到欧洲别国去。
可这demi不仅痴情,而且神通广大,总有办法找到他,每一次,他刚以为成功摆脱她了,她就从天而降,弄到他几乎崩溃,只能在欧洲大陆狼狈逃窜。
就这样,这一年他几乎在欧洲辗转了六、七个国家。那个demi放下豪言,就算池洛丞跑到世界尽头,她也一定会找过去!而且还说,就算走遍全世界也要找人医好池洛丞的眼睛。
最要命的是,demi已是辍学,专职追踪池洛丞。
这一次,显然是池洛丞又战略转移到了比利时。
宁绒清了清喉咙,眼眸中起了淡淡的烟,声音却是柔和而认真:“洛丞,你这样一直和别人捉迷藏,幸福找来的时候,怎么找得到你呢?”
宁绒一开始听到这个女生的事,也当是有趣,可后来却是深深动容了。这世上有几人,能如demi这样深情不悔?
可她从未和池洛丞提起过这事,一来池洛丞从未和她提起demi,她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真实状况,二来池洛丞性格敏感,也怕自己的话会让他多想。
果然,池洛丞在那头听得一把呆住,面上怔愣了一会,目光渐渐苍寂如雪,终于苦涩的扯了扯唇角,笑了一声。
幸福?多么遥远的字眼!他此生还会与幸福有关吗?没有了宁绒、没有了视力、没有了绘画!他拿什么来幸福?
宁绒听出了池洛丞笑声里的苦涩,有丝丝的心疼,轻叹了一口气,柔声说:“洛丞,你的幸福是我一直在乎的事,你一日不幸福,我一日都不安心!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给demi一个机会?”
也许,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像demi这样深爱池洛丞!毕竟,不是每一个人,能在她喜欢的人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在他一再拒绝她的时候,还能这样执着不悔!
池洛丞听得一震。“宁绒,我……”池洛丞冲口而出,可余下的话,却像是到了悬崖的马,及时的勒住了脚。
他本来想说,除了你给的幸福,其他人给的幸福我都不要!
可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怎能负担他这样的任性?
有人说,人这一辈子遇到性、遇到爱,最难得的却是遇到懂得。他得到了她最贵重的懂得,可是,她却不能成为他的爱,他不能成为她的梦!
老天给了他幸福的机会,却没有给他幸福的结局。
从今天起,她就真的全然与他无关了。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降临,虽然之前的每一天都在准备,可当“祝你新婚愉快”这一句真正出口的时候,心,仍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在生生撕扯着。
他早已明了,她从来都不曾属于他,可那个艺术馆里在他画作驻足凝目的清美女子,是入了他灵魂的影子。即使他什么都看不见,即使他主动结束了两人的牵连,即使他已远在天涯,他都无法挥开她!
宁绒刚想问池洛丞要说什么,却隐隐听到楼下的响动大了。她抬眼看一眼墙上,嘴角一下弯出甜蜜的弧度。
虽然无声,可池洛丞耳朵极其灵敏,已从她呼吸的变化听出了端倪。
“怎么了?”池洛丞有些疑惑。
宁绒的声音含笑:“他来了!”
池洛丞的呼吸一下窒住,他此生还从未曾听过这么甜蜜的三个字。
漂亮而清寂的眼眸划过一丝痛楚,足足几秒,他才能拼尽全身的力气重新让呼吸畅通,不让宁绒觉出自己的异样,柔和的声音还染了微微的笑:“到吉时来接新娘子了是吧?那我挂电话了!再一次祝你幸福!……再见!宁绒!”
祝福!只有祝福!是他能给予她的最大爱意!